晨雾裹挟着血椿残瓣粘在褪色的御币上,中也抱着太宰逐渐透明的躯体跪坐在倾颓的本殿。十二单衣的残片如折翼的赤鸦铺满雪地,神官苍白的胸膛浮现出完整的龙胆神纹,与神明战甲裂隙间渗出的蓝光遥相呼应。
"这就是你想要的?"中也的指尖凝结出冰刃,却迟迟无法刺向太宰心口。地脉深处传来八百比丘尼的诵经声,那些被冰封在鹤见山底的往世记忆正顺着神纹流入他的灵核。
太宰涣散的瞳孔映出晨曦中的鸟居残影,染血的指尖突然抓住神明垂落的发带:"中也...听过...牡丹灯笼的故事吗?"他咳出带着冰晶的鲜血,"被斩首的幽灵...提着牡丹灯...寻找...负心人..."
未竟的话语被骤然响起的能乐鼓点打断。十二名戴着雪女能面的巫女从地缝中浮出,手持缀满铃铎的青铜笏板跳起诡异的镇魂舞。中也认出这是津岛家秘传的「黄泉户契」之仪——用神婚者的魂魄填补地脉裂隙。
"连自己的转生者都算计?"中也的冷笑惊起飞散的乌鸦,它们猩红的眼中映出地宫里三百具冰棺,"你早知道破封会触发这最后的杀阵。"
太宰的轻笑混着血沫溢出唇角:"所以...才要中也...亲手斩断..."他忽然扯开衣襟,心口的龙胆花竟与巫女们舞动的轨迹重合,"用荒神剑...刺穿这里...就能..."
震耳欲聋的钲鸣声中,巫女们的能面突然裂开,露出与太宰九分相似的面容。她们手中的笏板化作骨刀,以能剧「道成寺」的钟鬼舞步围拢而来。中也暴怒的神力掀起冰风暴,却在触及太宰的瞬间化作温柔的光点。
"你算计得真彻底啊。"中也的獠牙刺破太宰颈侧,神血顺着喉结滑落,"连我对你产生的情感波动,都算作启动阵法的钥匙。"
地宫深处传来青铜镜碎裂的清响,十世轮回的记忆如潮水灌入神明灵核。中也看见战国时代的雨夜,黑衣阴阳师在雷光中亲吻神龛;万叶歌人在雪原上割喉吟唱首垂的恋歌;还有冰湖中央的巫女将弑神刀刺入自己心口,只为在神明的记忆刻下伤痕。
"要恨就恨吧..."太宰的瞳孔开始扩散,声音轻得像融化的初雪,"反正我这样...肮脏的人类..."
巫女们的骨刀突然加速,能乐唱词化作实体咒文缠绕神体。中也望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躯体,忽然想起千年前在唐土战场,那个濒死的武者也是这样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。当时从指间滴落的血,在焦土上开出了龙胆花。
"你以为死亡就能解脱?"中也的神力突然染上黑焰,耳坠迸发的雷光击碎巫女们的能面,"我要你永远记住这份痛楚。"
神明的吻裹挟着暴雪侵入太宰口腔,龙胆神纹在两人相触的肌肤间蔓延。地脉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轰鸣,八百比丘尼的诵经声陡然转为凄厉哀嚎。太宰涣散的瞳孔突然收缩,发现自己的灵体正被强行锚定在躯壳中。
"这是...泰山府君祭?"他挣扎着看向西周浮动的血色符咒,"你竟敢篡改..."
中也的指尖划过太宰后背的弑神咒文,所经之处绽放出冰晶般的椿花:"用你十世准备的血肉祭坛,反过来施加神缚之术。"他啃咬着神官脆弱的喉结低笑,"现在你的魂魄与我的神核同调了,小骗子。"
坍塌的神社地基突然升起巨大的逆五芒星,那些被焚烧的私藏小像灰烬重新聚合成婚书。巫女们的残躯化作红丝缠绕两人手腕,地宫中三百冰棺同时开启,历代转生者的遗物悬浮成神前铃的形制。
太宰在剧烈的灵肉撕扯中发出喘息:"你居然...逆转了神婚契约..."
"这才是真正的荒神祭。"中也的银发在狂风中染上暗红,战甲浮现出完整的龙胆连理纹,"用十世轮回的因果线织就捕神网,很痛苦吧?"他抚摸着太宰因痛苦而痉挛的脊背,"但这就是欺骗神明的代价。"
地脉突然传来巨响,鹤见山千年不化的雪顶竟渗出滚烫岩浆。太宰望着逐渐染红的天际,恍惚看见初遇那日从禁书阁窗棂漏下的夕照。八岁的自己踮脚触碰神像眼尾的枫叶纹,陈旧的绘卷上写着「荒霸吐堕天录」。
"原来...你早就..."他忽然笑出声,泪水混着血滴在中也掌心,"那幅绘卷...是你故意..."
中也的瞳孔微微收缩,神核深处的记忆封印终于完全破碎。三百年前刻意留在津岛家禁书库的绘卷,每次轮回时修改的命盘,甚至那坛混入神血的冷泉酒——所谓十世算计,不过是神明亲手播种的因果。
"人类真是愚蠢的生物。"中也的吻落在太宰颤抖的眼睑,将他破碎的呜咽封入唇齿,"明明连爱慕之心都是被神明诱导的..."
燃烧的注连绳如垂死的红蛇坠落,神前铃发出最后的悲鸣。当晨曦完全照亮废墟时,交缠的身影己化作冰雕,龙胆与枫叶的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着妖异的光彩。地底深处的血椿突然盛开,每一片花瓣都浮现出往世的光景。
二十年后,游方僧人在荒废的神社拾到半卷绘卷。泛黄的纸上,荒神像眼尾的枫叶纹旁多出一行褪色小楷——「此心若得长晦暗,不慕神明不羡仙」。
(最后一句是学习了《魔道祖师》里的一句话,我不在乎有没有塌,只是单纯喜欢内容,因为挺喜欢这句话的,并非恶意抄袭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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