跪在地上的谢锦昭听着这对祖孙俩你慈我孝的场面话,暗自撇了撇嘴。
这老太太变脸的速度与也真是快,方才还一副要将马儿碎尸万段的模样,亲孙子一到,立马就“慈悲为怀”了。
不过,目的达到就好。
那马刚冲出来时,她就认出那是秦昭衍的坐骑“赤霄”。
否则,她也不会冒着风险挺身而出,去救一个前世对自己态度并不算友好的太后。
如今这般,不仅太后欠了她一个救命之恩,就连秦昭衍,也实实在在地欠了她一个人情。
一箭双雕,甚好。
只是……这对祖孙俩能不能快点把戏演完?
她的膝盖,真的快要跪麻了。
好半晌,太后总算结束了与爱孙的温情互动,目光落回还跪着的谢锦昭身上。
她示意一旁的陈嬷嬷。
陈嬷嬷会意,连忙上前将谢锦昭搀扶起来。
谢锦昭忍着膝盖的酸麻,顺势起身,姿态依旧恭谨。
“太后仁慈,臣女替那马儿谢恩。”
见她举止得体,言语谦逊,太后眼中的满意又多了几分。
“行了,此事就此作罢。”
“谢家丫头也受惊了,快回车上去吧。”
谢锦昭依言行礼,刚一转身,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。
“姑娘留步。”
秦昭衍几步上前,对着她的背影开口。
“今日之事,多谢姑娘援手,日后若有用得着昭衍的地方,尽管开口。”
谢锦昭脚步微顿,却并未回头,她可不想现在就在秦昭衍面前暴露了身份。
“三皇子客气。”
“那赤霄马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马,三皇子日后多加珍惜便是。”
女子开口的那一瞬间,秦昭衍心头止不住的一颤。
这声音……还有那背影……
怎么会如此熟悉。
他下意识想再上前一步,看清楚她的脸。
胳膊却被身旁的淑贵妃一把拉住。
“衍儿,先扶你皇祖母上车。”
淑贵妃的声音恰好打断了秦昭衍的念头。
他定了定神。
想来也是,昨夜给他邀帖的那位姑娘并未入园,又怎会出现在此处。
大抵只是身形和声音有些相似罢了。
秦昭衍敛下纷乱思绪,依言上前,小心搀扶着太后朝着最前方的马车走去。
前往伽蓝寺的官道上。
淑贵妃和秦昭衍同乘一辆马车。
车内,淑贵妃看似随意地透过车窗,目光却精准地在后方车队里来回搜寻着。
很快,她便锁定了谢书聿的马车。
视线收回,落在对面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儿子身上。
淑贵妃端起茶盏,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,装作不经意地开口。
“衍儿,方才在融园门口见到的那位姑娘,你可知,是哪家的?”
秦昭衍此刻满脑子都是昨夜的那位少女,淑贵妃问了什么,他只听了个大概,思绪飘忽间,便随意摇了摇头。
“不曾留意。”
她是谁,似乎与他并无干系。
见儿子这副心不在焉模样,淑贵妃有些气恼地蹙了下眉,随即又松开,只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那是谢国公府的嫡长女,谢锦昭。”
本来还在想心事的秦昭衍,一听见谢锦昭的名字立刻回过神来。
“谁?”
“母妃您再说一遍,是谁?”
淑贵妃放下茶盏,看着儿子骤变的脸色,语气却故意加重了几分。
“原先与你有婚约的那个棺材子,谢!锦!昭!”
这带着侮辱性的称呼,终于让秦昭衍彻底回神。
原来是她。
那个只存在于别人口中,名声狼藉的前未婚妻。
看着儿子脸上那点惊诧迅速褪去,转为一种近乎漠然的神情,淑贵妃暗暗提着的心,总算是放回了原处。
方才在融园外,她可是清清楚楚看见了,衍儿望着那谢锦昭背影时,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异色。
虽然极快,但她还是捕捉到了。
吓得她赶紧寻了个由头将秦昭衍支开,就是怕他们二人多说一句话。
现在看来,衍儿对这个谢锦昭,似乎并无多少印象,更谈不上什么特别的心思。
如此最好。
谢威如今虽仍是辅国公,但早己不复当年荣光,更何况那谢锦昭还背着那样不祥的名声。
衍儿要争夺储位,绝不能被这种女子拖累半分。
淑贵妃重新端起茶,轻啜一口,心绪稍定了些。
“衍儿,母妃可提醒你,离那个晦气的女人远一些,听见没有?”
秦昭衍点了点头。
“母妃莫要担心,儿子知道该怎么做,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罢了,今日凑巧帮了赤霄,改日寻个机会,随便赏些东西打发了便是。”
听儿子这般说,淑贵妃脸上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“嗯,你知道分寸就好。”
区区一桩婚事,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。
别说是谢家的嫡女,便是谢清瑶,只要他动了解除婚约的念头,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。
此前他是没有中意的女子,婚嫁之事,向来是母后与前朝权衡利弊的筹码,只要有助于他稳固地位,与大哥相争,娶谁不是娶。
可现在不同了,他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。
秦昭衍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暗藏的那方丝帕。
那柔软的触感,仿佛还带着那夜她指尖的余温。
想起她,秦昭衍原本淡漠的眼神里,不自觉地添了几分热度。
至于与国公府的婚约,对他而言,那不过是母后为了平衡朝堂势力,随意定下的棋子。
有用则留,无用则弃。
如今,他心有所属,这桩婚事自然就成了碍眼的存在。
能入融园赴宴的,家中父兄至少是二品以上的官职。
那昨夜那少女还提到了兄长。
范围一下子又缩小了许多。
待伽蓝寺这边的事情结束,他便立刻回京,让内阁的人去查。
想必很快就能查到那女子的身份。
只要找到了人,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。
以她的家世,想必母后那边也不会有太多阻碍。
正妃之位或许暂时难以许诺,但一个良娣,他还是有把握能为她争取到的。
他秦昭衍看上的人,自然不能委屈了。
至于谢家那边……
解除婚约罢了,想来谢家也不敢有什么怨言。
若是他们识趣,此事便可平稳解决。
若是不识趣……秦昭衍眼底闪过一丝冷意,那就怪不得他心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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