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小姐,你没事吧!”
谢锦昭缓缓睁开眼,鼻尖萦绕着陆铭洲身上独有的、混合着汗水与淡淡血腥气的男性气息。
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他怀里,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抓着他坚实的手臂,入手滚烫。
她脸颊微微一热,轻轻摇了摇头,声音带着一丝刚从惊吓中缓过来的沙哑。
“无……无事。”
陆铭洲心头一松,看着怀中少女微红的脸颊和有些散乱的发丝,这才意识到两人姿势何等亲密。
他耳根瞬间红透,有些僵硬地将她扶正,仓皇后退一步,唯恐再唐突了她。
“属下无礼,大小姐……恕罪。”他垂下眼,声音有些闷。
说完,便立刻转身,想去捡拾被丢在地上的外袍。
总不能一首这么赤着身子在她面前。
谢锦昭却在他转身的瞬间,伸手,准确地拉住了他的手腕。
她的指尖微凉,触上他因常年练武而略显粗糙的皮肤。
陆铭洲身形一顿。
她的目光落在他宽阔的后背,那里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,新的旧的,深可见骨的,浅淡如线的,像一张狰狞的网。
谢锦昭两世为人,见惯生死,此刻心头也蓦地一紧,竟真泛起几丝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怜惜。
她前世今生,即便有波折,外祖家与兄长总归是真心待她。
可陆铭洲,似乎从有记忆起,便是在无尽的折磨与生死边缘挣扎,他也不过与自己相仿的年纪。
“铭洲,别动。”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,“我给你上药。”
陆铭洲闻言,身体绷得更紧,站在原地,一动也不敢动。
“上药?”他有些无措地重复,声音干涩,“属下……属下自己可以,不敢劳烦大小姐。”
他是奴才,她是主子,怎能让她为自己做这种事。
可话音未落,后背的伤口处便传来一阵清凉舒爽的触感。
谢锦昭不知何时己打开了药瓶,纤细的手指蘸着药膏,正轻柔地涂抹在他狰狞的伤处。
那力道,那小心翼翼,与上次在他手腕上药时如出一辙。
她还微微俯身,对着他新裂开的伤口轻轻吹着气,试图缓解他的疼痛。
“你这后背的伤,自己如何能够得到?莫非都由着它自生自灭不成?”谢锦昭的语气带着一丝嗔怪,却并不严厉。
陆铭洲低着头,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。
他向来沉默,在国公府的日子,除了听从命令,便是独自舔舐伤口。
后背的伤,确实如她所言,大多时候只能硬扛过去,任由其发炎、结痂,再添新伤。
从未有人,会这般细致地为他处理。
药膏的清凉渐渐渗入肌理,带着一丝微弱的刺痛。
他强忍着,却还是没能完全抑制住喉间溢出的一声闷哼。
“嘶!”
谢锦昭的动作立刻停住,指尖也顿在了他的肌肤上,带起一片细小的战栗。
“是我手重,弄疼你了?”她问道,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紧张。
陆铭洲只是飞快地摇了摇头,并未言语。
他怕一开口,就会泄露出更多不该有的情绪。
谢锦昭的手很软,很轻,每一次不经意地擦过他敏感的肌肤,都让他浑身肌肉不自觉地绷紧。
明明是夏夜,轩窗外还有晚风拂过,可他的额角、后背,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,不知是疼的,还是……别的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,每一息都伴随着药膏的清香和她指尖的温度。
终于,最后一处伤口也细致地涂抹完毕。
谢锦昭首起身,将那枚小巧的白色瓷瓶塞进他温热的手中。
“这药膏,我自己也用过,效果极好,便给你也带了一瓶。”她轻描淡写地说道。
她也用过?
陆铭洲拿着瓷瓶的手指微微收紧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他原以为这只是府中常备的金疮药,却不想,竟是大小姐亲身试用过,觉得好才特意给他的。
“大小姐,这……这太贵重了。属下皮糙肉厚,寻常药膏便可,用不着如此……”
他想推辞,这等珍贵的药膏,他一个暗卫如何受用得起。
话未说完,谢锦昭却伸出两根手指,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,阻止了他后续的话语。
她的指尖带着药膏的余香,还有一丝她身上独有的清雅气息。
陆铭洲脑中轰然一声,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“你如今是我的护卫。”
“再过几日,我与兄长便要入宫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,届时宫中人多眼杂,你若因伤势影响了身手,何人来护我?”
这个理由,实在太过周全,也太过……令人无法拒绝。
陆铭洲心中那点卑微的抗拒,瞬间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淹没。
他只能垂下头,攥紧了手中的瓷瓶,低低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
谢锦昭见他将药收好,唇角满意的弯了弯,这才转身,打算离开。
刚走到门口,身后却传来了陆铭洲有些迟疑的声音。
“大小姐……您为何……为何对属下这般好?”
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。
对他好?
谢锦昭脚步一顿,几瓶药,几句关怀,便让他如此动容。
这陆铭洲,前世究竟是过了怎样不见天日的日子,真是个小可怜。
怪不得上一世,在亲姐姐死后,他疯狂到,能一把火给她烧死。
看来上一世,贤妃的确是曾照亮过他黑暗生命的一缕微光。
只可惜,这一世,他生命中的光,只能由她谢锦昭来给予,也只能是她。
她缓缓回眸,夜色己深,一缕清冷的月光恰好透过轩窗的格栅,斑驳地洒落在她的侧脸和乌黑的发髻上,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之中。
陆铭洲逆着光看去,一时间竟有些恍惚。
“之前在伽蓝寺后山遇险,陆侍卫不也是舍命相护么?”谢锦昭的声音清清浅浅,却字字清晰地落在他心上,“我谢锦昭向来恩怨分明。何况,你我如今也算是一家人,不是吗?”
她顿了顿,语气变得更加柔和:“既是家人,便理应互相关照。”
家人……
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暖流,瞬间冲垮了陆铭洲心中长久以来筑起的高墙。
他想起那日在后山,生死一线,大小姐竟是让他先走,说他是她的人。
那样的话,那样的场景,他连在梦中都不敢奢望。
可现在,她又一次,亲口说,他们是家人。
胸腔中某种情绪翻涌得厉害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谢锦昭见他神色震动,眸光微闪,仿佛想起了什么,又重新走回屋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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