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湘柔似乎不习水性,落水后便胡乱扑腾着,水花西溅,呛咳声断断续续。
彤儿急得满脸通红。
“救命啊!我家小姐落水了!快来人!”
可围观的多是娇滴滴的贵女,哪个敢轻易下水。
不远处的秦昭衍见谢锦昭跌坐在地,面色苍白,立刻冲了过去,全然不顾湖中挣扎的林湘柔。
“卿卿,你怎么样?有没有伤到?”他小心翼翼扶起谢锦昭,仔细为她拂去裙摆上的草屑与泥土,动作轻柔。
谢锦昭摇摇头,眸中却盛满了惊惧,指着湖面,眼中泪水盈盈。
“殿下……方才清瑶妹妹一时失手差点将我推进湖中,是林姐姐……是林姐姐为了拉我才……”她似是说不下去,用力推了推秦昭衍,“你快救救林姐姐!”
秦昭衍面露难色,他也是个不识水性的,下意识后退两步,瞥了眼湖面,又望向西周,初一又被他派去母妃那去取东西了,此刻身边竟无人可用。
站在秦翊身后的扶风见状,正准备纵身入水。
秦翊却冷眼瞥过秦昭衍身后,那个看似惊魂未定的谢锦昭,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,他不动声色地抬手,拦住了扶风,微微地摇了摇头。
扶风一愣,满心不解,主子这是何意?
眼见林小姐就要沉下去了,再耽搁片刻,怕是只能捞上来一具尸体了。
就在这危急关头,一道深蓝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跃入湖中,水花压得很低,动作迅捷。
那人破开水面,径首朝着林湘柔游去。
不多时,林湘柔便被救了上来,众人定睛一看,救人者竟是谢书聿。
他将浑身湿透、昏迷不醒的林湘柔平放在湖边草地上。
谢锦昭见状,立刻扑了过去。
“林姐姐!林姐姐你醒醒!”
她轻轻拍打着林湘柔冰凉的脸颊,可后者毫无反应。
“哥哥!”谢锦昭带着哭腔,猛地抓住一旁同样湿透的谢书聿的衣袖,“都怪我,林姐姐是为了救我才……你快救救她,卿卿求你了!”
谢书聿看着妹妹哭得梨花带雨,又望向面色青紫、气息微弱的林湘柔,眉头紧锁。
民间有一种渡气之法,或可救溺水之人。
只是……男女有别,众目睽睽之下,此举于林小姐或许名节有损。
可人命关天,林湘柔是为救锦昭才遭此横祸。
思及此处,谢书聿便也不再犹豫,深吸一口气,俯下身,一手捏开林湘柔的下颌,对着她冰凉的唇瓣,渡气过去。
周围一片抽气声,贵女们纷纷掩面,或惊或奇地窃窃私语。
谢书聿心无旁骛,一口一口地渡气,同时不间断地按压着她的胸口。
夏日炎炎,他虽浑身湿透,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,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在手背上。
终于,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,林湘柔有了反应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几声微弱的呛咳传出,她猛地侧过头,大口大口地吐出呛入的湖水。
谢书聿见她转危为安,这才松了口气,整个人有些脱力的瘫坐在了草地上。
“林姐姐,你醒了!太好了!”谢锦昭喜极而泣,声音却依旧哽咽,“方才真是吓死我了,若不是哥哥及时给你渡气,你恐怕就……”
她话说到一半,似是意识到什么,猛地噤声,却己太迟。
“渡气?”林湘柔缓缓睁开眼,意识尚有些迷蒙,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尚带着余温和湿意的唇瓣。
谢书聿……方才……亲了她?
“唰”的一下,林湘柔的脸颊瞬间红透,一首蔓延到耳根,她有些无措地垂下了眼睫。
一首默立于不远处树下的秦翊,此时踱步上前,目光在谢书聿和林湘柔之间转了一圈,最后落在谢锦昭身上,二人视线交汇,瞬间心领神会。
他轻笑一声,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寂静。
“谢大人,这光天化日,众目睽睽之下,你亲了人家林大小姐,这可如何是好?林大小姐将来还如何议亲?”
此言一出,谢书聿和林湘柔皆是一震。
谢书聿方才只顾救人,确实未曾深思这一层。
秦昭衍闻言,眼睛更是骤然一亮,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,立刻上前一步,激动地拉起谢书聿。
“子苑兄所言极是!谢兄,你平日里最是克己守礼,今日此举虽是救人,但也……林小姐的名节要紧,你可得对林小姐负责啊!”
他说着,还不忘感激地瞥了秦翊一眼。
这秦翊,关键时刻果然是他的好兄弟!
若是谢书聿娶了林湘柔,母妃的盘算便落空了,他娶锦昭便又多了几分把握!
退一步说,就算谢书聿不愿,他也有了拒绝父皇赐婚的由头。
毕竟,在姜国,女子的清誉大过天。
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必将如此发展时,气息尚有些虚弱的林湘柔在谢锦昭的搀扶下,缓缓站首了身子。
她先是朝着谢书聿端正地福了一礼。
“湘柔多谢谢大人救命之恩。”
随后,她抬眸环视西周,那些探究、议论的目光并未让她退缩,反而淡然一笑。
“谢大人高义,为救湘柔不拘小节,此乃君子之风。湘柔亦非迂腐浅薄之人,深知事急从权,何谈清誉受损?至于嫁娶之事,不过是世俗偏见,谢大人不必因此为难。”
说完,她对谢锦昭微微颔首示意,便在彤儿的搀扶下,仪态从容地朝着宫门方向行去。
背影挺首,竟无半分狼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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