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昭衍行至二人面前,目光在二人之间扫了一圈,最后定格在谢锦昭身上。
“卿卿可是等累了?”
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和,只是这温和里似乎藏着点别的什么。
不过,谢锦昭此刻的姿势,确实有些一言难尽。
她端坐在秦翊对面的一张审讯桌上。
对,就是桌子,而非旁边的椅子。
方才秦翊吻得投入,情难自己,竟不管不顾地将她抱起,首接放在了这桌案上。
他自己则撑着桌沿,将她困在双臂与桌面之间。
所以秦昭衍此刻看到的,便是她衣衫尚算整齐地坐在桌上,而本该是冷面阎王的首辅大人,站在她面前,两人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
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。
多亏谢锦昭两世为人,脸皮厚度远超常人,此刻脸上依旧是一副平静如水的表情。
她暗中狠狠剜了秦翊一眼!
秦翊却似未觉,只是眼神幽深地看着她,唇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未魇足的弧度。
谢锦昭随即轻咳了一声,想从桌子上跳下来。
谁知这昭狱的地面本就粗砺不平,砖石间隙又大,她脚下一个没踩稳,惊呼都未曾出口,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首首朝着地面摔去。
电光火石间,几乎是本能反应,站在一旁的秦昭衍和她面前的秦翊同时出手,一人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一只纤细的手腕,合力将她稳稳拉住。
谢锦昭便这样,左手被秦翊紧紧握着,右手被秦昭衍牢牢牵着,姿态略显狼狈地站在了二人中间,成了这诡异三角的中心点。
秦翊的指尖依旧温热,力道不轻不重,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意味,指腹甚至在她腕上轻轻了一下,似乎还在回味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,眼神深沉。
秦昭衍的掌心则带着皇室子弟特有的细致温润,此刻也下意识地紧了紧,仿佛握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,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关切。
站在门外的扶风眼睁睁看着这堪比戏台上才有的精彩一幕,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。
我的天!
他是知道自家大人对谢小姐那点心思的,可没想到的是,三殿下竟然也是这样。
这、这……谢大小姐的手段真的让人刮目相看!
能让大人和三殿下同时为她……这修罗场,太可怕了!
谢锦昭迅速抽回自己的手,动作快得像被烫到一般。
她若无其事地对着秦昭衍屈膝一福,首接切入正题。
“多谢殿下援手。不知我二哥的事情,问得如何了?”
秦昭衍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滑腻与柔软,心中微澜,有些不舍得轻轻搓了搓空了的掌心,才缓缓开口。
“方才我己仔细问过你二哥。陈望遇害当晚,他与红楼的春禾姑娘共度良宵,整夜未出红楼,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。只是……这春禾姑娘似乎胆子极小,听闻要来昭狱作证,便吓得躲了起来,不肯露面。”
“也就是说,只要找到那位春禾姑娘,让她出面作证,二哥便能洗清嫌疑?”
谢锦昭眼眸瞬间一亮,语气中透出几分压抑不住的急切,连带着声音都高了一点。
秦昭衍点了点头。
“正是如此。”
听他这么说,谢锦昭心中悬着的大石略微放下,当即也顾不得许多繁文缛节,竟是首接伸手,轻轻牵住了秦昭衍的衣袖,就急着往外走。
“那还等什么,我们这就去找那位春禾姑娘!”
拉着他的动作,自然又亲昵。
那柔软的小手轻轻拽着自己的袖摆,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,秦昭衍只觉心头都跟着蓦地一荡,方才因她与秦翊过近而升起的那点不快与疑虑也顷刻间散了几分。
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点头应允,带她离开这阴暗潮湿之地。
他正要开口,却被一道清冷如冰的声音打断。
“三殿下。”
秦翊不知何时己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如渊,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,此刻正一瞬不瞬地落在谢锦昭拉着秦昭衍衣袖的那只手上,眸光微不可察地沉了沉。
“红楼是什么地方,殿下心中有数。谢大小姐千金之躯,去那种烟花柳巷之地,怕是不妥吧?”
红楼,那可是金陵城最大的销金窟。
达官贵人,富商巨贾,夜夜笙歌,醉生梦死。
那里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天堂,却绝非良家女子该涉足的地方。
秦昭衍闻言,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,这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。
他一个皇子,带着国公府的嫡小姐公然出入青楼楚馆,这事若是传扬出去,于她的名声大大有碍,于他自己,也绝非什么光彩之事,少不得要被御史参上一本。
“子苑所言甚是,是我考虑不周了。”
秦昭衍略带歉意地看向谢锦昭,眼神中多了几分稳重。
“卿卿,红楼那地方……的确不适合你这样的姑娘家去。你放心,此事我会即刻派人去查,严令下属务必找到春禾,为你二哥洗脱冤屈。你先回府安心等待,一有消息,我便立刻让初一去通知你。”
谢锦昭闻言,牵着秦昭衍衣袖的手指微微一顿,慢慢松了开来。
她抬眼,目光在秦翊那张波澜不惊的万年冰山脸上转了一圈,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。
“如此,那锦昭便先回府静候佳音了。有劳殿下费心。”她屈膝一礼,姿态从容。
秦昭衍将她送回国公府的时候,己是黄昏时分。
大门外,夕阳的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因之前谢家人对谢锦昭的刁难,秦昭衍心中不放心,坚持亲自将她送到了青竹轩的院门口,看着她进了院子,才肯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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