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岁的温简第一次见到父亲画符,是在祠堂的青铜鼎前。
东方玄叼着烟斗,青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凝而不散。他连袖子都没挽,指尖随意在虚空中一划——
"嗤啦"一声,三道赤金色的光痕凭空浮现,如同被无形之笔勾勒出的古老文字。鼎中供奉的兽骨瞬间化为齑粉,而地面连一丝裂纹都没有。
"看清楚了?"东方玄吐了个烟圈,烟斗在女儿额头轻轻一敲,"东方家的符,不是画在纸上,是刻在命里的。"
***
东方家的祖宅建在暗大陆边缘的裂隙上。
温简五岁那年误入后山禁地,看见九根青铜柱围着的深渊。柱身上缠绕的锁链比她腰还粗,每根都刻着与父亲画符时相似的金色纹路。最可怕的是锁链尽头——它们捆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黑雾,雾中偶尔闪过鳞片般的反光。
"那是老祖宗抓的宠物。"东方玄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,烟斗里的火星明明灭灭,"饿了三千多年,看见活物就想吃。"
黑雾突然暴起,锁链哗啦作响。温简还没尖叫出声,就见父亲漫不经心地弹了下烟灰。
一点火星坠入深渊。
整团黑雾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,瞬间缩成拳头大小。
"所以啊,"东方玄把女儿扛在肩上往回走,"简儿要快点学会画符。等你能用血在空中写『镇』字,爹就带你去暗大陆抓新宠物。"
***
六岁生日前夕,温简终于完成了人生第一道虚空符。
她咬破食指在空气中画圈,血珠悬浮成十二枚铜钱大小的符文。虽然只维持了三秒就溃散,但足够让庭院里的百年槐树全部落叶。
"马马虎虎。"东方玄蹲在屋檐上点评,烟斗在瓦片上磕了磕,"当年你祖父这个年纪,能炸飞半个祠堂。"
侍女们抖如筛糠,老管家却见怪不怪地指挥人清扫落叶。东方家历代如此——三岁认符,五岁见血,六岁若还画不出虚空符,便不配姓东方。
最诡异的是训练方式。
别的世家孩子背口诀练心法,温简的启蒙教材是父亲从暗大陆带回来的"活物"——会吃符文的月光水母、能把朱砂变成果冻的透明蜥蜴、甚至还有株见血就开花的尸香魔芋。
"符是活的。"东方玄总这么说,烟斗指点着女儿歪歪扭扭的血符,"你凶它就怂,你怂它就吃你。"
*东方家记事·综合篇**
东方家的符从来不是死物。
温简六岁前就明白,那些朱砂勾勒的线条是活的。它们会趁人不注意时在纸上悄悄游动,偶尔还会因为画符者的情绪变化而改变颜色——愤怒时艳如血,平静时淡若樱。
祠堂檐下挂着的青铜铃也是如此。看似普通的装饰品,实则每一只都饮过东方家主的血。它们平日里随风来而动,随风去而静,只有当危险逼近时才会变频震动,频率因威胁程度而异——有次温简偷吃厨房的蜜饯,铜铃响得如同暴雨,结果只是父亲提前从暗大陆回来了。
"想让它响就响,想让它哑就哑。"东方玄曾咬着烟斗示范,手指随意拨弄铃舌,"但真到要命的时候,你拦不住它。"
***
阵法更是如此。
东方家的阵从不需要精心布置。温简见过父亲醉酒后打翻茶盏,茶水在地上蜿蜒成阵,眨眼间就把擅闯的暗杀者绞成了肉块。最可怕的是那些阵有时会自己生长——某个雷雨夜,温简发现院角的困龙阵多出了三道血纹,而父亲只是瞥了一眼说:"哦,那东西昨晚又想爬出来。"
至于符咒,东方玄教得随心所欲。
"这张是『避尘』,贴身上三天不洗澡也没事。"他往女儿脑门拍张黄符,又抽出张紫符,"这张『引雷』别乱用,上次把你祖父的胡子劈没了。"
温简学得最快的是「隔音符」,因为实在受不了父亲半夜在院子里试爆新符。但当她第一次成功让房间安静下来时,东方玄反而拎着她耳朵教训:"蠢丫头,听不见铜铃响怎么逃命?"
***
赴揍敌客家那日,东方玄往女儿袖子里塞了把小桃木剑。
"能划开暗大陆结界的边角料做的。"他弹飞烟斗里的灰,突然正经起来,"简儿记住,东方家的血符分三种——"
"朱砂画的是哄小孩的。"
"血画的是要人命的。"
他指尖在女儿眉心一点,温简瞳孔里瞬间闪过赤金光纹:"虚空画的,是连『那个东西』都能封印的。"
枯枯戮山的飞艇起航时,温简从舷窗看见父亲站在祖宅屋顶。他没穿家主礼服,还是那件沾着烟灰的墨色长袍,抬手朝飞艇方向弹出一串火星。
火星在空中炸成「地火明夷」卦象,这是东方玄式的告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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