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荼烟生》
【第一卷·裂瓷·换皮者的毒茶局】
第15章·茶则失·鎏金暗语
【第一节·茶则被盗·鎏金暗语】
1915年端午,黄梅雨在瓦当边缘凝成细流,顺着雕花窗棂滴在柳雨前的月白旗袍上,洇出深浅不一的水痕,像极了冰裂纹茶盏上的宿命之伤。她贴着沈砚冰书房的木门,指尖着旗袍内袋里的银制火折——那是1913年瓷窑火场,沈砚清临终前塞给她的,残莲纹在暗处泛着冷光,边缘还留着当年的烧痕,与她肩背“残莲缠蛇”的刺青尾端,有着相同的焦黑弧度。
檀香混着松烟墨味从门缝渗出,柳雨前屏住呼吸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更夫的梆子声在巷口响起第二声时,她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,沈砚清第一次带她进瓷窑,也是这样的梅雨季,他的月白长衫沾着松油味,袖口的沈家纹章在火光中格外刺眼。“绿腰,”他的指尖划过她肩胛骨,“这里该有朵残莲。”那时的她不懂,以为这是恩客的情趣,却不知纹针落下的瞬间,己将她的血肉与沈家瓷窑的罪恶,永远烙在了一起。
木门“吱呀”轻响,鎏金茶则躺在紫檀木盒里,内侧“砚冰”二字在月光下流转,像极了三日前他用茶则抵住她刺青时,眼底翻涌的暗潮。柳雨前伸手的瞬间,腕间翡翠镯的缺角刮过木盒边缘,发出极细的“咔嗒”——是机关轻响。她瞳孔骤缩,想起查账夜在账本里见过的沈家密图,瓷窑暗门的坐标,正是藏在这样的机关里。三年前火场,沈砚清塞给她的茶盏底部,不也藏着类似的机关吗?当时他说“遇事不决,烧茶则”,原来指的是这个。
茶则入手时带着紫檀木的凉意,内侧除了“砚冰”,还有细如发丝的刻痕。柳雨前借着火折子微光细看,景德镇瓷窑的坐标赫然在目,每个刻度都对应着她刺青的蛇身:蛇头第三片鳞的位置,正是暗门第七块砖;蛇尾缺的那片鳞,恰是开启机关的枢纽。更惊人的是,在坐标下方,用金粉填着半行小字:“雨前血,开窑钥”——是沈砚清的笔迹,墨迹里混着细小的砒霜颗粒,在火光下泛着青灰。她忽然想起老鸨的话:“残莲带毒,永生不得超生”,原来这毒,早就在十年前就埋下了。
【第二节·香灰显字·船期泄露】
胭脂巷深处的老茶寮里,青铜香炉腾起细烟。柳雨前抖落沈砚清曾送她的茉莉香粉,混着从茶则上刮下的鎏金碎屑,火苗“噗”地窜起,火星溅在宣纸上,竟显出血色小字:“六月十五,瓷窑装船”。她浑身血液仿佛凝固,耳边响起1913年火场的爆裂声,沈砚清的血滴在她掌心,也是这样的暗红:“绿腰,记住这个日期,等砚冰长大……”那时的他咳血不止,砒霜中毒的症状己显,却还强撑着在她掌心写日期,原来不是为了私奔,是为了让她成为弟弟查案的钥匙。
“原来三年前你就知道,”她咬住帕角,指甲缝里嵌着的香灰刺得生疼,“知道我会成为你们沈家开窑的活钥匙。”茶则在火焰中扭曲,鎏金剥落处露出更深的刻痕,是沈母的字迹:“吾女雨前,莲心可破局”。泪突然落下,砸在“破局”二字上,将“莲心”二字晕成血色,恰如她左锁骨的红痣,在火光下灼灼发烫。原来沈母早就知道她的存在,甚至为她取了“雨前”这个名字,却为何将她弃在胭脂巷?
窗纸突然被暴雨拍得作响,沈砚冰的轻笑混着潮气飘来:“柳小姐偷茶则时,可还记得当年在胭脂巷,我兄长教你开机关的手法?”他立在檐下,月白长衫洇着水痕,袖口残莲刺绣与她的刺青在火光中形成镜像,“那年你替他藏走私账册,也是这样的雨夜,对吗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,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音。
柳雨前猛地转身,茶则“当啷”落地。沈砚冰的鎏金茶则不知何时己握在他掌心,内侧“砚冰”二字映着炉火光,像把淬了毒的刀:“你以为烧了茶则,就能毁掉船期?”他踏进水洼,溅起的泥点弄脏了她的绣鞋,“可你忘了,你腕间的翡翠镯,内侧‘雨前’二字,早与茶则上的‘砚冰’,合为沈家嫡女的双生印记。”他顿了顿,从袖中抽出半片泛黄的纸——是她绣鞋里掉出的胎发,“还有这个,柳氏偷走茶经残页时,为什么要留着你的胎发?因为你是沈家流落在外的嫡女,是开窑必需的‘血引子’。”
【第三节·火焚茶则·情书残影】
柳雨前盯着他掌心的胎发,忽然觉得喉间发腥。原来母亲柳氏每次抚摸她的头发时,指甲缝里的鸦片灰蹭在她发间,不是母爱,是在确认她的血脉。“嫡女?”她的声音发颤,想起绣鞋鞋底的“雨前”,想起沈母画像上的红痣,“你是说,我……我是沈家养女?”
“养女?”沈砚冰轻笑,茶则划过她肩背的刺青,“你是沈家长房嫡女,我娘用自己的命换你活下来。二十年前,我爹要用嫡女之血祭窑走私,我娘便将你藏进胭脂巷,却在火海里烧了所有能证明你身份的玉坠——除了这对翡翠镯,除了你的红痣,除了这道刺青。”他的指尖停在她左锁骨,红痣在火光下跳动,“砚清哥发现你的时候,你十岁,正在胭脂巷学泡茶,他认出红痣,却不敢相认,只能用刺青护你,用砒霜掩你咳血,让你成为他的‘活账本’。”
香炉里的火“噼啪”炸开,柳雨前望着他袖口露出的官印,终于明白为何沈砚冰总能精准找到她的破绽:“你查的不是走私,是沈家嫡女的下落。”她忽然笑了,笑声混着茶香与硝烟,“可你知道吗?沈砚清在我镯口刻‘雨前’时,说这是他给我的名字,比‘绿腰’好听百倍。他还说,等事情了结,就带我去虎跑泉种莲……”声音突然哽咽,原来所有的温柔,都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走进瓷窑的局。
沈砚冰的瞳孔骤缩,茶则险些落地。他想起兄长医案里的最后一页,用朱砂画着她的刺青,旁边写着:“雨前是我妹,我护不了她,便刻下残莲,让砚冰来查。”原来兄长早就知道她的身份,却用最残酷的方式,将她推向了查案的风口浪尖。“他给你刻刺青时,用的是烧红的纹针,”沈砚冰的声音低哑,“因为只有鲜血混着砒霜,才能让刺青成为开窑的活印记。你以为那是耻辱,其实是他能给你的,最后的保护。”
“保护?”柳雨前弯腰捡起烧剩的茶则,鎏金褪尽处,“砚冰雨前”西个字在余烬中发烫,“他的保护,是让我染上梅毒,是让我小产留疤,是让我在胭脂巷被人践踏!”她忽然将茶则砸向他,却在半空被他握住手腕,翡翠镯的缺角硌得两人掌心发疼。
沈砚冰望着她发红的眼眶,忽然松开手,从怀中掏出本泛黄的册子——是沈母的金缮笔记:“我娘临终前说,‘雨前的血,能开瓷窑,也能毁沈家’。六月十五,瓷窑装的不是茶,是砒霜与鸦片,是我爹与洋人勾结的罪证。”他指着笔记里的残莲图,“你的刺青,你的红痣,你的血,都是沈家体面下的脓疮,现在该是剖开的时候了。”
更声在暴雨中模糊,柳雨前摸着翡翠镯内侧的“雨前”,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,沈砚清在火场说的话:“绿腰,你知道残莲为什么缠蛇吗?因为蛇能护莲,哪怕同归于尽。”此刻她望着掌心的茶则残片,终于懂了——原来从纹针落下的那一刻起,她的血,就不再属于自己,而是成了沈家瓷窑最毒的引,最利的刃。
“我会去瓷窑,”她抬头,雨水从茶寮缝隙渗入,混着炉灰在她脸上划出泪痕,“不为沈家,不为你,为我自己——为弄清楚,我这带毒的残莲,究竟是沈家的罪,还是沈母的救赎。”转身时,月白旗袍扫过香炉,残灰扬起,在她身后形成半朵残莲,与她肩背的刺青,在暴雨中渐渐重合。
而沈砚冰站在茶寮外,任雨水浸透长衫。他知道,六月十五的瓷窑,将是她与沈家的终局——用她的血莲纹打开暗门,让二十年的砒霜与罪恶,在梅雨季的火光中,彻底烧成灰烬。掌心的茶则还留着她的温度,内侧母亲的字迹“吾女雨前”己被雨水冲淡,却在他心底刻得更深。原来查案十年,他要找的不是凶手,是当年火海里,母亲用命护住的,那朵带毒的残莲。
(第十五章完)
(http://shuyous.com/book/3083425-24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shuyous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