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在那里?”
萧珩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刀刃,精准地悬在了拐角处那片阴影的咽喉之上。
刑室内的空气彻底凝固,连油灯的火苗都停止了摇曳,仿佛被那纯粹的杀意冻结。
死寂。
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拐角处那片微微晃动的阴影,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,彻底僵死,连一丝呼吸声都消失了。
萧珩没有动。他依旧站在原地,玄色蟒袍在昏黄的光线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。
他微微侧着头,像是在倾听,又像是在给那阴影中的窥视者最后一点体面自裁的时间。
腕上那串深褐色的伽楠佛珠,被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,光滑的珠面在指尖流转,发出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“沙沙”声,如同毒蛇在枯骨上爬行。
陆明昭仍蜷缩在冰冷污秽的地上,破碎的衣衫难以蔽体,后腰的蝴蝶疤痕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,带来阵阵寒意。
她看着萧珩的背影,那挺拔如松的身姿此刻更像一座即将喷发的冰山,表面沉寂,内里却蕴藏着焚毁一切的毁灭之力。
她不禁屏住呼吸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,几乎要冲破喉咙。
她知道,那个小太监,完了。
时间在死寂中缓慢地流淌,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。
终于,拐角处的阴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
紧接着,一个穿着褐色宦官服的身影连滚带爬地跌了出来,重重摔在刑室入口的石阶上,正是那个守门的小太监。
他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涕泪横流,浑身上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
他不敢看萧珩,更不敢看地上衣衫破碎的陆明昭,只是拼命地、如同捣蒜般磕着头,额头狠狠撞击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,发出沉闷的“咚咚”声,瞬间就见了红,在地面上留下一滩血印。
“督……督主饶命!督主饶命啊!” 小太监的声音嘶哑尖利,充满了极致的恐惧,话语显得破碎不堪,“奴才……奴才什么都没看见!奴才只是……只是听到声响……担心督主安危……奴才该死!奴才该死!求督主开恩!求督主开恩啊!”
他语无伦次,磕头的动作越来越快,越来越重,额头的鲜血混合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,狼狈不堪。
萧珩带来的极致的恐惧和压迫,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。
萧珩缓缓转过身来,动作依旧从容不迫,如同在欣赏一出早己预知的闹剧。
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小太监,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,没有愤怒,没有厌恶,只有一片纯粹的、如同看待尘埃般的漠然。
“哦?” 萧珩轻轻应了一声,尾音微微上扬,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。
他迈开脚步,玄色蟒袍的下摆拂过地面粘稠的污血,一步一步,如同踩在心跳的鼓点上,走向那个抖成一团的身影。
脚步声在死寂的刑室里清晰无比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小太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。
“担心本督安危?” 萧珩停在小太监面前,声音低沉悦耳,如同情人间的低语,却比脚下的污血更令人胆寒。
他微微弯下腰,苍白修长的手指,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,轻轻捏住了小太监的下巴,强迫他抬起头来。
小太监被迫仰起脸,脸上糊满了血污和涕泪,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。他止不住地颤抖着,牙齿咯咯作响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萧珩的目光,如同冰冷的探针,一寸寸地扫过小太监惊恐扭曲的脸,最终落在了他那双因为极度恐惧而瞳孔涣散的眼睛上。
“你看见了什么?” 萧珩的声音很轻,如同羽毛拂过,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压。
“没……没看见……奴才……奴才什么……” 小太监赶忙晃动脑袋,额头重新重重地磕在地上,发出一阵闷响。
“说谎。” 萧珩的指尖微微用力,捏得小太监的下颌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他俯下身,凑近小太监的耳边,冰冷的气息拂过对方的耳廓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,“你的眼睛……告诉本督了。它看到了……不该看的东西。”
小太监的身体猛地一僵,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,下去,只剩下绝望的呜咽。
萧珩首起身,松开了钳制小太监下巴的手。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,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小太监的手指,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。每一个动作都优雅从容,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仪式感。
擦完手指,他将那方染上些许污迹的丝帕,随意地丢在了小太监的脸上。
“本督的规矩,你是知道的。” 萧珩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平静,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,“窥探禁地,窥视本督……该当何罪?”
小太监瘫在地上,如同一条离水的鱼,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。
萧珩不再看他。他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蜷缩在不远处的陆明昭。
陆明昭的心脏骤然缩紧,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得更紧,却因铁链的束缚而动弹不得。
她看到萧珩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,如同两口寒潭,精准地锁定了她。眼神里没有杀意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冰冷的、如同看待实验品般的审视。
他在评估,评估她这个“意外”的价值,评估她目睹这一切后的反应。
“既然你这么好奇……” 萧珩的声音响起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,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陆明昭的耳膜上,“那便好好看着。”
话音未落,他手腕一翻,那串一首被他捻在指间的深褐色伽楠佛珠,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瞬间绷首,坚韧的丝线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寒光。
下一刻,佛珠如同一条致命的毒蛇,带着凌厉的破空声,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了地上小太监的脖颈。
“呃——!” 小太监的呜咽瞬间变成了被扼住咽喉的、短促而绝望的嗬嗬声。
他猛地瞪大了眼睛,眼球因为巨大的窒息感而恐怖地凸出,双手徒劳地抓向自己的脖子,想要扯开那串看似温润、此刻却比钢铁更为致命的佛珠。
萧珩面无表情,眼神冷漠得如同万年寒冰。他握着佛珠另一端的手,平稳而有力,没有丝毫颤抖,甚至微微侧身,调整了一下角度,确保陆明昭能清晰地看到小太监濒死挣扎的每一个细节。
收紧。
缓慢而又坚定地收紧。
佛珠深深陷入小太监脖颈的皮肉之中,勒出一道深紫色的、触目惊心的凹痕。小太监的脸迅速由惨白转为酱紫,舌头不受控制地伸了出来,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抽搐、弹动,双脚徒劳地蹬踹着冰冷的地面,发出沉闷的“砰砰”声。
嗬嗬……嗬……
绝望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刑室里回荡,混合着骨骼被挤压发出的细微“咯咯”声。
小太监凸出的眼球死死地盯着陆明昭的方向,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、恐惧和一种无声的控诉。
陆明昭浑身冰冷,胃里翻江倒海,她死死咬住下唇,才没有尖叫出声。
浓烈的血腥味和眼前的酷刑景象让她几欲呕吐。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,强迫自己看着,看着萧珩是如何用最优雅的姿态,执行最残忍的杀戮,看着他是如何用这种方式,向她展示“规矩”和“代价”。
时间在缓慢的窒息中流逝。小太监的挣扎越来越微弱,最终,身体猛地一挺,彻底下去。
那双凸出的、布满血丝的眼睛,依旧死不瞑目地瞪着陆明昭的方向。
萧珩手腕一抖,缠绕在小太监脖颈上的佛珠如同灵蛇般松开,带着一丝粘稠的血迹,重新缠绕回他的腕间。
深褐色的珠子上沾染了暗红的血点,如同点缀其上的妖异朱砂,在昏黄的光线下散发着不祥的光泽。
他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,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。萧珩的目光再次落回陆明昭身上,带着一丝冰冷的探究。
“现在,” 萧珩的声音平静无波,如同在讨论天气,“告诉本督,你看到了什么?”
陆明昭浑身颤抖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几乎窒息。她看着萧珩腕上那串染血的佛珠,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、毫无波澜的墨瞳,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。
就在这时,萧珩似乎嫌地上的尸体碍眼,随意地抬脚,用他那双绣着银线蟒纹的官靴,踢了踢小太监的尸体,想将其拨到一旁。
尸体被踢得翻了个身,面朝下趴在了地上,就在翻动上来的瞬间,陆明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。
借着昏黄摇曳的油灯光线,她清晰地看到,在小太监那件褐色宦官服的后领下方,靠近颈椎的位置,赫然露着一小块皮肤,那块皮肤上,一个极其微小、却又异常清晰的印记,如同烧红的烙铁般,狠狠地烫进了陆明昭的眼底。
那烙印的形状赫然是一只??展翅欲飞、线条扭曲的蝴蝶。
虽然微小,线条的细节也十分模糊,但那独特的轮廓和形态与萧珩后颈下方那个隐秘的烙印,与她自己后腰的疤痕,甚至与墙壁上那件染血宫女服上的血迹轮廓??仿佛如出一辙。
嗡——!
陆明昭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。
这烙印……不是萧珩独有的秘密!这个小太监身上……竟然也有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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