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三章?旧货市场的糖霜记忆
暴雨砸在旧货市场的塑料棚上，噼啪声像有人在头顶撒了把炒豆子，混着摊主收摊时的吆喝、旧藤椅摩擦地面的 “吱呀” 声、铁皮饼干盒碰撞的 “哐当” 响，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搅成一团。陆鸣攥着从仓库带出来的铜镜碎片，碎片边缘还沾着点没擦净的铜绿，蹭得掌心发痒。掌心的胎记烫得厉害，像揣了块刚从炭火里扒出来的烙铁，连指缝都沁出细汗，把碎片上的铜锈晕开一小片青绿色。
“陆先生，你看那摊子。” 沈青鸾站在一摞旧画报旁，长指甲在雨雾里划出道残影，指向西南角的角落。那里搭着个褪色的蓝布棚，棚顶破了个洞，雨水正顺着洞眼往下滴，在地面砸出个小小的水洼。棚下堆着十几只蒙尘的铁皮饼干盒，锈迹在盒身上画出奇怪的花纹，有像蛇的，有像鸟的。最底下那只民国糖果罐特别扎眼，黄铜罐身刻着缠枝莲，罐口的铜扣在雨丝反光时，隐隐显出几缕熟悉的饕餮纹 —— 和古董行会门环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“那铜扣的包浆不对，” 沈青鸾往前走了两步，旗袍下摆扫过旧画报，带起一阵混合着霉味和油墨味的风，“像是被人反复过几十年，连纹路里都嵌着细糖粒。” 她话音刚落，糖果罐突然 “咔嗒” 一声弹开，罐口飘出的白雾在雨里凝成细小的糖霜，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，舌尖舔一下，还带着点甜腥味，像融化的草莓糖混了点铁锈。
柳七七抱着陆瑶踢开挡路的旧藤椅，藤条 “吱呀” 一声弯成 C 形，差点弹到旁边的旧收音机。她尾巴尖卷着半块淋湿的棒棒糖，糖纸泡得发涨，黏糊糊地粘在鳞片上：“死丫头片子鼻子比狗还灵！” 她突然把陆瑶往糖果罐前凑，自己则踮脚去够棚顶漏下的雨珠，尾巴尖在半空划出道红光，“小崽子，闻闻这味儿，是不是跟你藏枕头下的草莓糖一个德行？上次你那糖化了粘一枕头，还是姐用酒精给你擦的，擦得姐尾巴尖都发麻！”
陆瑶的小鼻子抽了抽，突然指着罐底尖叫，辫子上的草莓发卡跟着蹦跶，差点掉进旁边的玻璃罐里：“哥哥！里面有糖人！是妈妈的样子！她还梳着麻花辫呢，跟相册第三页那张照片里的一样！糖人的手里还拿着银簪子！”
黑鳞七七的机械臂展开十二道扫描光，蓝盈盈的光束穿透雨幕，在糖果罐上打出圈圈光晕。齿轮探针刚碰到罐口，义眼就弹出刺目的红色警告，齿轮组发出 “咔咔” 的过载声，像有人在嚼碎玻璃：“检测到记忆凝结物 ——” 她的机械音混着电流杂音，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金属白，“罐内的糖霜是用 1943 年的眼泪做的，成分和素秋的基因序列吻合度 98.7%！你看这糖霜结晶，在显微镜下每个分子都裹着段声波，像老式录音带似的，能播放当时的声音！”
Alisa 的数据流突然从背包里窜出来，像群银色的小蛇缠上糖果罐，绕了三圈才停下。爵士乐音符在雾中凝成歪歪扭扭的字母，组成 “ST20230715” 的字样：“It's her！绝对是素秋的随身物！” 她突然把数据流投在湿漉漉的地面，形成一张放大的对比图，“你看罐底的刻痕，和仓库铜镜的裂纹能严丝合缝拼起来，就像两块拼图 —— 这说明它们本来就是一套的！”
沈青鸾突然按住罐口，指尖的温度让白雾缩了缩，像被吓到的小猫。她身后的旧竹椅上，那把古琴突然发出嗡鸣，琴弦上的泛音震得糖霜簌簌掉落，在积水上画出细小的冰晶，每个冰晶里都映着个模糊的人影：“这罐子能凝结记忆，” 她指尖沾起一点糖霜，在掌心搓出细碎的光，光粒里闪过穿旗袍的女子往糖里塞纸条的画面，“1943 年素秋用它装过给游击队的情报，都藏在草莓糖里 —— 那时候物资紧，只有草莓糖的红色能盖住情报纸的墨迹。你看这糖人，裙摆的褶皱里藏着地图，那时候她总说，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，谁能想到情报会躲在孩子的糖罐里。”
陆鸣凑近一看，果然见糖人妈妈的裙摆刻着细密的纹路，像缩小的街巷图，其中一段歪歪扭扭的，和他小时候在老城区画的 “秘密基地” 路线惊人地像 —— 那是他和妹妹经常躲着吃草莓糖的地方。
“马了个八字！生物科技的狗东西追来了！” 柳七七的尾巴突然炸起鳞片，像把打开的红扇子，边缘的倒刺闪着寒光。她猛地将陆瑶护在身后，尾巴尖指向市场入口，鳞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：“小崽子抓紧姐的尾巴，要是打起来，姐带你从棚顶的洞钻出去！”
三个穿黑雨衣的特工正站在雨里，雨衣帽檐压得很低，只能看见下巴上的蛇形纹身，像三条小蛇趴在皮肤上游动。他们手里的基因枪在雾中闪着冷光，枪口的生物标识正对着糖果罐：“陆先生，交出 024 号诡物，我们可以让你妹妹的克隆体保留完整记忆。” 领头的特工掀开雨衣一角，露出里面的平板电脑，屏幕上是个泡在绿色营养液里的小女孩，正睁着大眼睛拍打玻璃，小手里还攥着半块草莓糖 —— 那是陆鸣小时候送妹妹的礼物。“你看，她现在还认得你送的小熊，再晚点... 记忆就会被清除了。”
苏绣月的玫瑰毒雾突然从旧藤椅缝里冒出来，像群暗红色的小蛇缠上特工的脚踝。毒雾碰到雨衣瞬间化作藤蔓，开出细小的白玫瑰，花瓣上还沾着糖霜：“你们的老板不知道吗？” 她的毒刺轻轻挑开最左边特工的雨衣，露出里面布满针孔的皮肤，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动，像有小虫子在爬，“这市场的地基埋着往生咒，是当年处理战死士兵遗物的地方 —— 你们的基因改造体在这里会加速溃烂，就像... 受潮的饼干。” 她的毒雾碰到基因枪，枪身瞬间长出青苔，枪管上的蛇形标扭曲着融化，像块被晒化的巧克力，散发出刺鼻的气味。
陆瑶突然挣开柳七七的手，小跑到糖果罐前，把脸紧紧贴在冰凉的黄铜罐身上。罐口的白雾裹着她的呼吸打了个旋，突然凝成新的糖人 —— 这次是个举着草莓糖的小女孩，梳着和陆瑶一样的羊角辫，连额头上的小疤痕都一模一样。“哥哥！这是妹妹！” 她的指甲用力抠着罐沿，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印，“妹妹说罐子里有钥匙，能打开时间的门！她说门后面有草莓糖山，还有妈妈做的糖人！”
黑鳞七七的机械臂突然插进罐底，“咔” 地一声掏出枚锈迹斑斑的铜钥匙，钥匙齿纹弯弯曲曲的，和 ST 快递单上的编号凹槽完全吻合，像专为它定做的。钥匙柄上刻着个小小的草莓，和陆瑶发卡上的图案一样。“这钥匙的金属成分里，掺了草莓糖的分子，” 她的机械臂转动钥匙，齿轮声里混着糖粒摩擦的 “沙沙” 声，“素秋是用糖做的润滑剂，这样就算生锈也能拧动。”
“检测到钥匙里藏着素秋的录音！”Alisa 的数据流突然组成个巴掌大的扬声器，黄铜色的喇叭口还在滴着雨珠，边缘沾着点糖霜。一个温柔的女声混着雨声响起，带着点老上海的软糯口音，像浸了蜜的棉花：“若听到这段话，说明你找到糖果罐了...1943 年的仓库里，我藏了能毁掉生物科技基因库的密码，就写在...” 声音突然被尖锐的电流杂音切断，滋滋声里隐约能听见枪声和玻璃破碎的脆响，还有个模糊的男声在喊 “素秋快跑”。
柳七七的尾巴狠狠抽向最近的特工，鳞片撞在基因枪上迸出火星，在雨里划出道红痕，像点燃的鞭炮。“马勒戈壁的！敢耍老娘！” 她的鳞片突然渗出淡绿色的冷却液，在雨里凝成冰锥，锥尖闪着寒光，上面还沾着点草莓糖的红色，“蟒太爷说你们这些改造人最怕仙家血，今儿就让你们好好尝尝东北野仙的厉害！” 冰锥 “噗” 地刺穿特工的雨衣，伤口处冒出黑烟，特工痛得闷哼一声，皮肤像蜡一样融化，露出底下银光闪闪的机械骨骼，骨骼上还缠着没消化完的草莓糖纸。
沈青鸾的古琴突然弹出急促的调子，琴弦射出的金光在雨里织成网，把剩下的两个特工困在中间。网眼越收越紧，金光透过雨珠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，像寺庙里的祈福灯：“陆先生，用铜镜碎片刮糖霜！” 她的指甲在琴弦上飞快划过，泛音震得糖果罐嗡嗡作响，糖霜像雪花似的往下掉，在地面堆出小小的一座 “雪山”，“素秋的记忆里藏着密码，要靠你的血才能显形 —— 当年她就是用自己的血给情报上的锁，说这样只有家人才能看见！”
陆鸣赶紧划破掌心，将血珠按向糖霜，血珠渗入的地方突然亮起红光，顺着糖人裙摆的地图游走，像条红色的小蛇。最后红光在东北角标出个红点 —— 正是生物科技总部的位置，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草莓，和钥匙柄上的图案一模一样。
“想跑？”Alisa 的数据流突然组成锁链，“咔嗒” 一声缠住最后一个特工的脖子，爵士乐音符钻进他的耳机，把里面的指令搅成一团乱码，发出刺耳的噪音。“你的耳机里藏着监听芯片，刚才的录音己经同步给民俗协会了。” 她突然伸手扯掉特工的面罩，露出张布满鳞片的脸，鳞片下的眼睛是机械义眼，正疯狂闪烁红光，“看，生物科技把你们改造成了衔尾蛇的样子，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？可惜啊，你们的鳞片骗不了人，这是出马仙的蛇鳞，说明你们抓了不少仙家做实验 —— 柳七七，这账是不是该算算了？”
雨停时，天边裂开道金缝，阳光斜斜地照在糖果罐上，把铜绿染成了金色。罐里的糖人突然开始融化，化作透明的糖浆在罐底汇成 “7.15” 的字样，和快递单号上的日期一模一样，每个数字边缘都沾着点草莓红。陆鸣的系统弹出新任务，蓝光在糖霜上投出一行字：【收集 “记忆糖霜”，解锁素秋的完整录音】。
沈青鸾掏出块麂皮，轻轻擦掉罐上的雨水，露出罐底一行极小的字：“给能看见糖人的孩子”，笔迹娟秀，撇捺间带着点倔强，和陆瑶作业本上的签名有七分像 —— 陆瑶总爱把 “糖” 字的米字旁写得像颗小草莓。
陆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压扁的草莓糖，糖纸皱巴巴的，是她攒了三天的零食。她小心翼翼地塞进糖果罐，手指碰到罐口的瞬间，糖纸飘出来时，上面多了行歪歪扭扭的字 —— 是妹妹的笔迹，墨水还带着点湿意：“哥哥，糖要分给大家吃，这样才甜。”
第一百零三章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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