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。
东交民巷。
这条曾经见证过一个王朝屈辱的巷子,在深夜里,像一条被遗忘的、巨大的伤疤。两侧的西式建筑,在惨白月光下,投下狰狞扭曲的影子,剥落的墙皮和生锈的铁艺栏杆,无声诉说着一个时代的落幕。
寒风灌进巷子,卷起几片枯叶,发出“呜呜”的、鬼哭般的声音。
第三棵槐树下,“老鼠”正焦躁地来回踱步。
他不是一个人来的。身后几米外的阴影里,还站着两个他花大价钱雇来的打手,都是手上见过血的狠角色。可这两个人的存在,非但没能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,反而让他愈发心慌。
他脑子里,一遍遍回放着白天茶馆里的那一幕。
那枚凭空出现的金镑,那句首接在他脑髓里响起的话。
这不是江湖手段,不是什么障眼法。那是……神鬼的领域。
他宁愿面对一百个拿着枪的条子,也不愿面对一个这样的……怪物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每一秒都像一把小刀,在他神经上反复刮着。身后一个打手忍不住搓着手,压低声音问:“鼠哥,那主儿……到底来不来?这地儿邪性的很。”
“闭嘴!”“老鼠”低声呵斥,额角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就在这时,一阵风吹过。
槐树的影子,仿佛活过来一般,轻微地扭曲了一下。
一个身影,就那么从树干后的阴影里,走了出来。
他走得不快,布鞋踩在落叶上,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,仿佛他本身就是这夜色的一部分,一个没有重量的幽魂。
“老鼠”和那两个打手的心脏,在这一瞬间,同时停跳!
他们死死盯着那棵树,根本没看到有人靠近!
赵锋走到“老鼠”面前,脸上挂着那副温和的、人畜无害的笑容,仿佛是来参加一场夜间的茶话会。
“等久了?”
“不……不久,刚到,刚到。”“老鼠”的舌头打了结,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恭敬地躬下身。
赵锋的目光,越过他,在那两个屏住呼吸、肌肉紧绷的打手身上扫了一眼,又转回来,轻声问道:“你的生意,只做人的?”
“老鼠”心里咯噔一下,连忙道:“人……人的生意做得多。货……货也能走,只要价钱合适,路子……总能想到。”
“哦?”赵锋像是来了兴趣,“那如果……货有点重呢?”
“重?”“老鼠”试探着问,“有多重?是古董瓷器,还是……别的?”
赵锋没有回答他。
他只是看着“老鼠”,那双在夜色里清亮得吓人的眼睛,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,看穿他心里最深处的恐惧。
“把手伸出来。”赵锋的语气,平淡得像在说“今天天气不错”。
“老鼠”的身体,比他的大脑反应更快。他几乎是下意识地,僵硬地,伸出了自己的右手,掌心向上。
那两个打手,也死死盯着这一幕,大气不敢喘。
赵锋站在原地,一动未动。
他没有从口袋里掏东西,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。
他只是静静地看着“老鼠”那只空空如也的手掌。
下一秒,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!
一块沉甸甸的、闪着暗金色光泽的东西,就那么凭空出现在“老鼠”的掌心!
那是一根标准的金条,上面还清晰地压印着外国银行的徽记和编号。冰冷的触感,沉重到几乎让他手腕脱臼的份量,都在疯狂地告诉他——这是真的!
“啊!”一个打手再也绷不住,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,一屁股瘫坐在地上,看赵锋的眼神,像是白日见了厉鬼。
另一个也脸色煞白,双腿抖得像筛糠,手下意识地想去摸腰里的匕首,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根本不听使唤。
“老鼠”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。他死死攥住那根金条,那冰冷的金属,却像一块烙铁,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。
他终于明白,对方根本不是来“谈”生意的。
这是神祇,在下达神谕。
“我要去香江。”赵锋的声音,再次响起,像一把冰冷的锥子,凿开“老鼠”最后的心理防线,“一个新的身份,永久的。还有,一批货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那根金条上。
“这根,是定金,也是样品。货,大概有几百根这么多,外加一些……零碎。”
几……几百根?!
“老鼠”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那是什么概念?那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军阀都眼红的财富!
“事成之后,”赵锋的声音,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,“总价值的一成,是你的。”
“老鼠”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。
一成!
这个数字,像一道天雷,劈得他魂飞魄散,却又让他每一个细胞都因为贪婪而疯狂战栗。
“三天后,我会再联系你。”赵锋说完,不再看他一眼,转身,重新走入那棵槐树的阴影里。
他的身影,不是渐渐远去,而是像一滴墨水融入水中,悄无声息地,消失了。
原地,只剩下那刺骨的寒风,和三个魂不附体的人。
“老鼠”低头,看着掌心那根沉重的金条,许久,他缓缓地,露出一丝癫狂而扭曲的笑容。
船票。
这不是去香江的船票。
这是一张用他的命做赌注,通往天堂,或者首坠地狱的……单程船票。
他没有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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