傻柱那场痛哭,像一场脓疮的破裂,流尽他最后一点心气儿。
从那天起,他彻底变了。
不再是那个梗着脖子、咋咋呼呼的傻大个,而成为如同一头沉默的、被阉割精气神的牲口。
每天天不亮,秦淮茹就无声地起床,将他的饭盒、水壶准备好,放在桌上。
而贾东旭,则会像条训练有素的狗,在傻柱出门前,眼疾手快地把那双破布鞋摆得整整齐齐,甚至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。
傻柱麻木地接受着这一切。
他不再发火,也不再多话,吃完饭,拎起饭盒,就那么垂着头,走进清晨的寒风里,像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行尸走肉。
他成为一部挣钱、挣粮票的机器,精准地供养着这个畸形的家。
这天,傻柱下工回来,竟破天荒地带回来一个活物。
一只精神抖擞、羽毛油亮的大公鸡。
他把鸡拴在中院的柱子上,那公鸡脖子一伸,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啼鸣,雄赳气昂地刨着地,颇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势。
“都看什么看?”
傻柱难得地挺起胸膛,对着那些探头探脑的邻居,瓮声瓮气地嚷嚷,“买只鸡给家里人补补身子,不行啊?”
前院的阎埠贵隔着窗户,撇了撇嘴:“补身子?我看是给自己找个嘴替!瞧那公鸡耀武扬威的样儿,跟犯浑时候的傻柱,一个德行!”
院里的闲汉们更是哄笑起来。
“傻柱,你这买的不是鸡,是你自己吧?瞧这天天打鸣的架势,是怕院里人忘你头顶上那点绿?”
傻柱的脸瞬间涨红,攥紧拳头,可那股子冲劲儿刚涌到喉咙口,就被他硬生生咽下去。
他只是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,转身进屋。
那只大公鸡,成为九十五号院新的风景线。
它好斗,凶猛,连三大妈出门倒水,都被它追着啄了好几口脚脖子。
而最怕它的,莫过于贾东旭。
他每次出门上厕所,都得等秦淮茹拿着扫帚在前面开路,他才敢缩着脖子,贴着墙根,小步快跑地溜过去,那副怂样,又给院里贡献不少笑料。
日子就在这诡异的平静和压抑的嘲讽中,又过了几天。
傻柱在厂里受的气越来越多,食堂主任几乎是指着鼻子骂他“败坏工人阶级风气”,让他把全厂的泔水桶都刷一遍。
他一声不吭地刷完,回到家,看着那只依旧在院里作威作福的大公鸡,眼里的凶光越来越盛。
他需要发泄,需要见血。
他要杀了这只鸡,用一锅滚烫的鸡汤,来洗刷自己满身的屈辱,证明自己还是这个家的男人,还是个能提刀见血的爷们儿!
他从厨房里翻出菜刀,在磨刀石上“噌噌”地磨了半天,然后提着刀,气势汹汹地走向那只公鸡。
院里的人一看这架势,都来了精神,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。
“杀鸡了!傻柱要杀鸡了!”
公鸡似乎也感受到杀气,扑腾着翅膀,上蹿下跳,就是不让他抓住。
傻柱追得满头大汗,好不容易才一把按住鸡翅膀,把它死死压在地上。
他高高举起菜刀,对准鸡脖子,可不知为何,那只握刀的手,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
他看着公鸡拼命挣扎的眼睛,脑子里闪过的,却是食堂主任轻蔑的眼神,是街坊邻居嘲弄的嘴脸,是秦淮茹那双死水般的眸子,还有贾东旭那张令人作呕的脸。
他不是怕杀生,他杀过的鸡鸭比院里人吃过的都多!
他是怕,怕自己这一刀下去,什么都改变不了,不过是给这群看客的无聊生活再添一场滑稽的表演!
他依旧是那个戴绿帽的傻逼,那个养着仇人老婆和仇人儿子的窝囊废!
“柱子哥,杀鸡见血,讲究个利索。你这刀,钝了。”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。
赵锋不知何时站在自家门口,手里抛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,刀身狭长,刀刃在阳光下泛着森然的冷意。
“我这把刚磨的,吹毛断发,借你用?”
赵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,缓步走上前,将那把刀递过去。
傻柱的魂像是被这一声叫了回来,他机械地接过那把小刀,刀柄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哆嗦。
入手极沉,锋利之气仿佛能透过皮肉,刺进骨头。
他再次举起手,可那只手抖得更厉害,他甚至不敢去看那雪亮的刀刃。
他,何雨柱,一个在食堂杀鱼宰鸭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厨子,此刻,竟然连一只鸡都不敢杀!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全院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,那目光里,有好奇,有嘲笑,更有毫不掩饰的鄙夷。
傻柱的脸,从涨红变成猪肝色,最后又化为一片惨白。
就在他即将崩溃的瞬间,一个冰冷、平静的声音响起。
“你去。”
是秦淮茹。
她不知何时站在屋门口,没有看傻柱,甚至没有看那只鸡。
她的目光,落在墙角那个几乎要缩进地缝里的贾东旭身上。
就两个字,像一道不容置疑的圣旨。
贾东旭浑身一震,像被雷劈了一样,他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淮茹。
秦淮茹依旧看着他,眼神里没有催促,也没有感情,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贾东旭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一下。
恐惧、屈辱、挣扎……无数种情绪在他那张猥琐的脸上闪过,最后,竟凝聚成一种诡异的、破釜沉舟般的狠厉。
这是一个机会!
一个能证明自己不是纯废物、能在这个家里换取一口安稳饭吃的机会!
他猛地从地上窜起来,像一只被逼到绝路的野狗,一把从呆若木鸡的傻柱手里夺过那把小刀。
他甚至不敢看那只鸡的眼睛,只是闭着眼,用尽全身的力气,疯一样地朝着鸡脖子胡乱捅了下去!
“噗嗤!噗嗤!”
利刃入肉的声音,沉闷而清晰。
鸡血像一道道红色的喷泉,溅了贾东旭一脸一身。
大公鸡发出几声凄厉的哀鸣,身体剧烈地抽搐着,很快便不动了。
整个西合院,死一样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被这血腥又荒诞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。
那个连出门都怕鸡啄的废物,那个吃着奸夫的饭、睡着奸夫的床的活王八,此刻,手里握着屠刀,满脸是血,像一个刚刚完成祭祀的丑陋神官。
他喘着粗气,胸膛剧烈地起伏,然后慢慢地转过身,用一种乞求赞许的、狗一样的眼神,望向他的女主人——秦淮茹。
秦淮茹的嘴角,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,像是一个认可的信号。
傻柱呆呆地站在原地,看着满身鸡血的贾东旭,看着他手里那把属于赵锋的、还滴着血的刀,再看看自己干净得可笑的双手。
他的世界,轰然倒塌。
赵锋上前两步,从己经吓傻的贾东旭手里,用一块干净的手帕,捏着刀柄,取回自己的小刀。
他仔细地将刀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,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艺术品。
然后,他看都没看院里那几个己经石化的人,转身回屋,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、带着些许玩味的话。
“这公鸡汤啊,最是大补。柱子哥,你和东旭哥,可都得好好补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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