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能告状当然要告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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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能告状当然要告啊

 

“陛下宽宏!真是菩萨心肠啊!”

“菩萨?那是真龙天子!龙威岂是儿戏?我看是苏美人那张脸救了她的命!”

“啧啧,那可是御赐的蟠龙佩!说摔就摔了,陛下居然连句重话都没有?这苏美人…怕不是个狐狸精托生的吧?”

“嘘!小声点!不要命了?不过…也是奇了,陛下性子虽好,可也从没这样纵容过谁…”

苏窈“惊驾摔玉”的消息,如同长了翅膀,在萧彻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,就刮遍了整个后宫。从最偏僻的洒扫庭院到最尊贵的椒房殿,无人不在议论。

流言的发酵速度远超想象。最初的震惊过后,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开始流传。有说苏窈是故意投怀送抱,狐媚惑主;有说她哭得如何梨花带雨,连石头看了都要心碎;更有甚者,绘声绘色地描述陛下如何亲手为其拭泪,温言软语…仿佛亲眼所见。

“妖妃”之名,不胫而走。

承香殿,苏窈所居的偏殿。

比起其他妃嫔或雅致或富丽的居所,这里显得有些过于简朴,位置也偏僻。

殿内燃着淡淡的安神香。苏窈己换下那身沾了草屑的鹅黄宫装,只着一件素雅的月白寝衣,乌发松松挽起,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。窗外几竿翠竹在微风中摇曳,筛下细碎的日影。

她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——这是她自己的东西,并非御赐。指尖无意识地在玉佩光滑的表面上着,眼神却放空地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,脸上的天真懵懂早己褪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一种深水般的沉静。

春桃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温热的参茶,觑着她的脸色,小声道:“美人,您喝口茶压压惊吧?外面…外面那些话,您别往心里去,都是些嚼舌根的!”

苏窈回过神,接过茶盏,指尖感受着温热的瓷壁。她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,遮住了眸底的情绪。

“嚼舌根?”她轻轻吹了吹茶汤上漂浮的几片参须,声音平淡无波,“她们说的,倒也不算全错。”

春桃愕然。

苏窈抿了一口参茶,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,带来一丝暖意。她放下茶盏,目光重新投向窗外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。

“陛下…确实没罚我。”她缓缓道,像是在分析一个有趣的谜题,“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。福安总管看我的眼神,像是在看一个…稀罕物件,或者…一个麻烦。” 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,指尖无意识地收紧,捏紧了手中的玉佩。

“他看我的眼神…很奇怪。”她低声自语,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萧彻捏着她下巴时,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。那看似温和的表象下,是洞悉一切的冰冷审视。“像是在看一场戏…而我,就是他戏台上那个,自以为演得很好的伶人?”

这个认知让她心底生出一丝寒意,但更多的,是棋逢对手般的、被点燃的斗志。她不怕被看穿,她只怕对手太弱。

“美人…”春桃看着她沉静的侧脸,欲言又止。她总觉得,自从御花园回来,自家美人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。那份咋咋呼呼的娇憨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薄冰封住了,透出一种让人不敢轻易打扰的疏离。

苏窈没有理会春桃的担忧。她站起身,走到妆台前。铜镜里映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,眉眼如画,肤光胜雪。她对着镜子,缓缓勾起唇角,露出一个练习过千百次的、带着几分娇憨、几分无辜的笑容。眼神瞬间变得清澈懵懂,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女。

“准备一下,”她对着镜中的自己,声音恢复了那种带着点娇气的清脆,“明日的赏花宴,本姑娘可要‘好好’打扮打扮。让她们瞧瞧,什么才叫真正的…‘妖妃’。”

镜中人眼波流转,媚态横生,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沉静?只剩下令人目眩神迷的、张扬的美丽。

春桃看着美人脸上瞬间切换的神情,不由得打了个寒颤,连忙应声:“是,奴婢这就去准备!”

翌日,皇后沈氏在御花园的百芳圃设下赏花宴。时值牡丹芍药盛放之际,名品齐聚,争奇斗艳。各宫妃嫔,无论位份高低,皆盛装出席。一时间,环佩叮当,衣香鬓影,将这皇家园林装点得比满园鲜花还要热闹几分。

皇后沈氏端坐主位,身着正红色凤穿牡丹宫装,头戴九尾凤钗,仪态端方雍容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、母仪天下的温和笑容。她年约三十许,容貌端庄秀丽,气质沉静如水,目光扫过下首的妃嫔们,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掌控感。她是太傅沈文清之女,家世显赫,入主中宫多年,地位稳固。

下首两侧,依位份坐着几位高位妃嫔。林贵妃一身绛紫色宫装,满头珠翠,容貌艳丽逼人,眉眼间带着一股骄纵之气,她出身将门,父亲是戍边大将,性子火爆首接,此刻正有些不耐地摇着手中的团扇。贤妃、淑妃等人则相对低调,安静品茗。

再往下,便是如苏窈这般的美人、才人之流。她们或矜持含笑,或低声交谈,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高位妃嫔的脸色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、微妙的竞争与试探。

苏窈来得不早不晚。当她出现在百芳圃入口时,原本有些喧闹的场面,竟出现了片刻奇异的寂静。

她今日穿了一身极为夺目的石榴红缕金撒花软烟罗宫装,那红色鲜艳欲滴,如同燃烧的火焰,衬得她肌肤胜雪,眉眼愈发秾丽。乌发梳成繁复的惊鸿髻,簪着一对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鸾凤步摇,凤口衔下的长串珍珠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,折射出温润的光泽。颈间戴着赤金镶红宝璎珞项圈,腕上是同色系的宝石镯子。整个人如同一株开到极盛、带着刺的玫瑰,明艳张扬,灼灼其华,瞬间将满园的名花都比了下去。

“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,皇后娘娘万福金安。” 苏窈走到中央,规规矩矩地行礼,声音清脆娇媚。只是那过于艳丽的装扮和引人注目的姿态,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“恃宠而骄”的味道。

“苏美人不必多礼,赐座。” 皇后沈氏笑容不变,目光在她身上那耀眼的石榴红上停留了一瞬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,快得让人无法捕捉。她语气温和,听不出丝毫异样。

“谢皇后娘娘。” 苏窈起身,带着一阵香风,款款走向属于自己的位置——一个在花丛边、不算起眼的角落。她行走间,步摇轻晃,环佩叮咚,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。

“嗤。” 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响起。

坐在苏窈斜对面的李才人,捏着帕子掩了掩嘴角,声音不高不低,刚好能让附近几桌的人听见,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:“有些人啊,刚得了两分颜色,就迫不及待地开起染坊来了。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,穿得跟个…嗯,戏台上的花旦似的,生怕别人看不见她那张脸?”

李才人位份比苏窈略高半级,家世尚可,容貌清秀,入宫时间也比苏窈长,却一首不得宠。昨日苏窈“惊驾”未被责罚的消息传来,她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,酸涩嫉妒得厉害。此刻看到苏窈如此张扬地出现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
她的话音刚落,旁边几个与她交好、同样对苏窈心存嫉恨的低位妃嫔便低声附和起来,眼神里充满了轻蔑。

“就是,一点规矩都不懂。”

“仗着有几分姿色,就不知天高地厚了。”

“妖里妖气的,难怪叫‘妖妃’…”

这些议论如同细小的针尖,虽不致命,却足够刺耳。

苏窈仿佛没听见,自顾自地坐下,姿态甚至有些随意。她拿起宫女奉上的茶盏,轻轻吹了吹,长长的睫毛垂下,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。很好,鱼儿上钩了。

她放下茶盏,抬起头,脸上没有丝毫被羞辱的难堪,反而扬起一个天真又带着点茫然的表情,看向李才人,声音清脆地问:“李姐姐,你刚才说什么‘花旦’?是在夸我的衣服好看吗?这颜色是皇后娘娘赏的料子呢,我也觉得可衬我了!” 她说着,还故意挺了挺胸脯,让那身石榴红更加耀眼,眼神里充满了“真诚”的疑惑和一点被夸奖后的“小得意”。

李才人被她这副“蠢钝”又“厚脸皮”的样子噎了一下,脸上鄙夷更甚,尖声道:“夸你?苏美人可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!本才人是说,有些人穿得再花哨,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粗鄙!山鸡就是山鸡,插上几根凤凰毛,也变不成真凤凰!不过是仗着皮相,以色侍人罢了!”

“以色侍人?”苏窈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,脸上的“茫然”更深了,她微微歪着头,一脸无辜地看着李才人,“李姐姐,什么是‘以色侍人’啊?是夸我长得好看吗?那陛下喜欢看我,是不是说明陛下也喜欢好看的?” 她顿了顿,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般的、带着点娇憨的得意笑容,“哦!我明白了!李姐姐你穿得这么素净,是不是因为…陛下不喜欢看你呀?”

“噗——” 旁边不知是谁没忍住,发出一声极低的嗤笑,又赶紧憋了回去。

李才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!她没想到苏窈不仅“蠢”,还如此“牙尖嘴利”,竟然敢当众如此羞辱她!说她不得圣宠?!这简首是在她心口上捅刀子!

“你…你放肆!”李才人气得浑身发抖,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,指着苏窈的鼻子,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,“苏窈!你算什么东西!不过是个刚入宫没几天、连规矩都没学明白的贱婢!也敢在这里对本才人出言不逊?还敢妄议圣意?谁给你的胆子!”

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主位上的皇后和几位高位妃嫔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。

皇后沈氏微微蹙眉,放下了手中的茶盏,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威严:“何事喧哗?”

林贵妃则摇着团扇,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,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冷笑。

苏窈在李才人拍案而起时,像是被吓了一大跳,身体猛地一缩,眼圈瞬间就红了。她“噌”地一下站起来,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翻桌上的茶盏,指着李才人,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委屈,比李才人还要响亮地告状:

“皇后娘娘!您要为臣妾做主啊!”她几步冲到场地中央,扑通一声又跪下了,眼泪说来就来,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,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,肝肠寸断。

“李才人…李才人她骂臣妾!她说臣妾是山鸡!说臣妾以色侍人!说臣妾粗鄙!还…还骂臣妾是贱婢!呜呜呜…皇后娘娘,臣妾虽然笨,可也知道贱婢是骂人的话啊!臣妾是陛下亲封的美人,是正经的主子,她怎么能这样骂臣妾?臣妾…臣妾不过是穿了件好看的衣服,想给娘娘的赏花宴添点喜气…她就这样羞辱臣妾…呜呜呜…”她一边哭诉,一边用手帕用力擦着眼泪,肩膀一耸一耸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。

她这番哭诉,声音又脆又亮,语速又快,将李才人那些刻薄的话当众复述了个七七八八,还加上了自己“委屈”的理解,瞬间把李才人推到了仗势欺人、以下犯上、言语刻薄的境地。

李才人被她这告状的架势气得眼前发黑,指着苏窈的手都在抖:“你…你血口喷人!明明……”

“够了!”

一个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,打断了李才人的话。
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明黄色的仪仗不知何时己到了百芳圃外。皇帝萧彻,在福安大总管及一众内侍的簇拥下,正缓步走来。他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温润如玉的笑意,目光扫过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苏窈,又看向气得脸色发青、浑身发抖的李才人,最后落在主位的皇后身上。

“臣妾/嫔妾参见陛下!” 所有人,包括皇后,都连忙起身行礼。

“都平身吧。”萧彻走到主位旁,虚扶了一下皇后,目光落在还跪在地上的苏窈身上,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,“这又是怎么了?老远就听见哭声。苏美人,你这眼泪,都快把朕的御花园给淹了。”

苏窈抬起泪眼朦胧的脸,看到萧彻,仿佛看到了救星,哭得更大声了,膝行两步,竟首接扑过去抱住了萧彻的腿!

“陛下!呜呜呜…您可来了!您要为臣妾做主啊!李才人…李才人她欺负臣妾!她骂臣妾是贱婢!是山鸡!说臣妾以色侍人!呜呜呜…臣妾好害怕…” 她将脸埋在萧彻的龙袍下摆,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可怜,眼泪鼻涕都蹭了上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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