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昭的粗布衫早被冷汗浸透，后颈却冻得发疼。
他背着九指长老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挪，每一步都像踩在碎冰上，咯吱声刺得耳膜生疼。
"九指叔的脉搏又弱了。"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，他的手指正抵在老人腕间。
那点跳动的温热像风中残烛，随时要灭。
齐昭咬得后槽牙发响——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，可背上的人，心跳声正在变轻。
"东北三里，药王谷。"系统标红的路径在视网膜上闪烁，他盯着那团模糊的红点，喉结动了动。
风雪卷着碎雪往领口钻，他却觉得掌心发烫——九指长老的血透过粗布渗进来，黏糊糊的，像在提醒他：这是最后六小时。
"星图，星图..."他默念着，识海里突然炸开一片银光。
方才在酒窖里融合的"百脉星图"正缓缓转动，三百六十五处穴道化作星子，十二正经如银线串珠。
系统提示音接二连三："检测到经络错位修复方案""建议以真气压制内腑出血"。
齐昭猛地顿住脚步。
他把九指长老轻轻靠在老槐树上，指尖按上老人背心"至阳穴"。
真气顺着系统标注的星轨游走，先封了"章门""期门"两处血府，再引着残余真元去温养碎裂的肺叶。
老人咳了一声，黑血溅在雪地上，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止不住。
"撑住。"齐昭把老人重新背好，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霜，"再走半里就到。"
山脚下那面褪色酒旗终于清晰了。"药王"二字被雪水浸得发皱，却像盏灯，在暮色里晃啊晃。
齐昭踉跄着冲过去，踹开半掩的柴门时，带落了门楣上一串干葫芦，哗啦啦砸在青石板上。
"谁？"
屋内传来一声轻喝。
白眉老人从竹帘后转出来，手里还攥着半株晒干的七叶一枝花。
他本是要呵斥夜闯者的，可目光扫过齐昭背上的人时，瞳孔猛地一缩，七叶一枝花"啪"地掉在地上。
"老九？"老人踉跄两步，枯瘦的手抚上九指长老满是血污的脸，"怎么弄成这样？"他转身抓起案上的青瓷药瓶，倒出两粒朱红药丸，掰九指长老的嘴喂下去，"续命丹，只能吊三时辰命。"
齐昭这才看清白眉老人的模样：白发用草绳随意束着，眼角皱纹里沾着药渣，左手少了根小指——和九指长老一样，都是当年在江湖上替人治伤时被仇家挑断的。
"他让我找您，说有'百脉星图'。"齐昭解下怀里的玉简，递过去时，手背上还沾着九指长老的血，"这是他拼了命护下的。"
白眉老人接过玉简的瞬间，齐昭识海"叮"地一响。
系统突然弹出巨大的蓝色光网，将玉简里的星图和他之前从雷婆婆那里得到的铜片残图重叠——三百六十五颗星子补全了最后七颗，十二正经连成完整的星河。
【知识图谱更新：百脉交汇术（通脉第二重圆满标志）】
【推演成功：以星图为引，可将散于百脉的灵气聚成灵脉，突破凝真脉门槛】
齐昭手指微颤。
他想起自己在破庙抄书时，曾见过古籍里写"通脉三重，一重开百脉，二重聚灵脉，三重凝真脉"，可所有门派都卡在聚灵脉到凝真脉的关口。
原来真正的门槛，是要让百脉如星图般共鸣？
"好个老九，藏了这么个宝贝。"白眉老人抚摸着玉简，忽然抬头看向窗外，"有人来了。"
齐昭耳朵动了动——风雪声里，混着极轻的踩雪声。
那声音像猫爪挠心，时断时续，却带着股阴寒的恶意。
系统提示框瞬间铺满识海：【检测到敌意波动，来源西南方向，距离一百五十步】
"鬼面。"齐昭咬牙。
他把九指长老轻轻放在竹榻上，对白眉老人说："您守着他，我去会会。"转身时，他摸出怀里的透骨钉——这是方才从鬼面脚边捡的，钉尾的月牙疤还沾着血。
竹屋外有片老梅树，枝桠横斜。
齐昭借着树影绕到屋后，从怀里摸出预先准备的麻绳和铜铃——这些是他在来的路上顺手捡的。
系统标注的警戒线上，他把铜铃系在离地三寸的麻绳上，又在梅树根部倒了半坛火油——那是他在酒窖里顺的，鬼面的透骨钉淬了毒，火攻最稳妥。
"咔嚓。"
一声细响。
齐昭藏在梅树后，看着雪地里那道黑影。
鬼面的右脸还在渗血，左边脸蒙着青面獠牙的鬼纹，走路时左肩微沉——是方才被踹断的肋骨在作痛。
他手里攥着最后一枚透骨钉，钉尖泛着幽绿的光。
"小杂种，把老东西交出来。"鬼面压低声音吼，可喉间还带着血沫子的腥气，"影楼要的是星图，你交出来，老子留你全尸。"
齐昭没答话。
他盯着鬼面的脚——对方正往铜铃阵里挪，左脚己经碰到麻绳。
"叮铃！"
铜铃骤响。
鬼面浑身一震，正要抬头，齐昭己经从梅树后跃出。
他的拳头裹着骨鸣，那是炼体境"骨重"的征兆——系统解析《碎星拳》时，特别标注了"骨鸣震荡"的杀招，能震碎护体罡气。
"砰！"
拳风擦着鬼面的脖子扫过，却在离他三寸处突然变向，砸在他左肋。
鬼面的罡气"咔嚓"一声裂开道缝，他瞪大眼睛，正要挥钉，齐昭的第二拳己经到了——这次是系统推演的"铁脉流光·第西式"，真气顺着星图轨迹在手臂里游走，像条活龙。
"龙脉贯空！"
掌风撕裂空气的尖啸声里，鬼面整个人被拍飞，撞在梅树上。
老梅树的枝桠断了几根，砸在他身上。
他吐了口黑血，透骨钉"当啷"掉在雪地里，终于动不了了。
"你...你怎么会..."鬼面的声音像漏风的破钟。
齐昭弯腰捡起透骨钉，踩住他的手腕："因为我看过的东西，不会忘。"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淬了冰，"你该庆幸九指叔还活着，否则..."
"小友。"白眉老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，"老九醒了。"
齐昭猛地抬头。
竹屋里透出暖黄的光，白眉老人正扶着九指长老坐起来。
老人的气色好了些，虽然还在咳血，可眼睛里有了光。
他冲齐昭招招手，指了指案上的玉简："星图...交给你了。"
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，比之前更清亮：【知识图谱升级为"武道网络"，可自由组合功法模块，推演效率+300%】
齐昭望着识海里那片流转的星河，突然笑了。
他转头看向鬼面，对方己经昏死过去——雪地上的血很快被盖住，像从来没出现过。
"白眉前辈。"齐昭走进屋，把透骨钉收进怀里，"能借您的静室用一日一夜么？"他盯着案上的星图，眼里有光在烧，"我想试试，这百脉交汇，到底能不能让通脉境的门槛，变成我的台阶。"
白眉老人看了看九指长老，又看了看齐昭，忽然笑出了声。
他从药柜里取出个青瓷罐，倒出把银针："静室在后院，有百年寒玉床镇着灵气。
小友要推演，我替你守着门。"
窗外的雪还在下，可齐昭觉得心里暖烘烘的。
他抱起玉简，走向后院时，听见九指长老在身后说："昭儿，当年我被人挑断九指时，以为这辈子完了。
可你让我明白...只要肯学，肯钻，断指能接，门槛能破。"
齐昭脚步顿了顿。
他回头，看见九指长老和白眉老人坐在暖炉边，两个老头的手都缺着指头，却都在笑。
雪光映着他们的白发，像两朵开在寒冬里的花。
后院静室的门"吱呀"一声关上了。
齐昭把玉简放在寒玉床上，盘坐时，识海里的星图突然开始旋转。
三百六十五颗星子连成线，十二正经化作光河，在他眼前铺成一条路——一条前无古人的路。
他闭上眼，真气顺着星图轨迹游走。
这一次，他要亲自试试，这通脉第二重的圆满，到底能有多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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