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市的晨雾还未散尽，青石板路上己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，将齐昭的旧书摊围得水泄不通。
几个裹着粗布棉袄的孩童扒着摊边，指尖戳着《碎星拳残篇》泛黄的封皮，脆生生问："哥哥，这书真能教人打拳吗？"
齐昭正用竹片挑开《上古文道志》黏在一起的纸页，闻言抬眼。
他看见晨雾里晃动着十数道身影——有腰间悬着铁剑的粗豪汉子，有挽着月白丝绦的清瘦书生，甚至还有个拄着龙头拐杖的灰袍老者，目光都锁在摊角那叠沾着血渍的秘籍上。
"昨夜擂台赛，那青衣先生的'蚀骨手'多狠啊，"人群里传来压低的议论，"我亲眼见他吐着血还在翻书，翻完突然就笑了，然后......"说话的人突然噤声，手指下意识摸向脖颈——昨夜齐昭用半本《碎星拳》残篇悟出新招，掌风扫过之处，三个杀手喉结尽碎的场景，此刻正活灵活现地在众人脑海里翻涌。
齐昭指尖拂过《百脉共鸣术》的扉页，识海突然泛起金光。
系统提示音像清泉漫过心尖："检测到'齐耀'正朝此地赶来，携带三名护卫。"他垂眸掩住眼底冷光，将最后一本《通脉要诀》码齐，又从袖中摸出个蓝布包裹。
"小友。"旁边突然伸出只布满老茧的手，是方才那个灰袍老者，"老朽是城南武馆的教头，这是十两银子。"他将银锭拍在摊面，"求你把《碎星拳》的简化版修炼路径抄给我。"
齐昭抬眼，看见老者眼角的皱纹里凝着晨露——那是熬了整夜赶路的痕迹。
他忽然想起流浪时在破庙抄书换炊饼的日子，有人为半页拳谱愿用半块炊饼交换。
他指尖轻点蓝布包裹，声音清润："这是我新抄的《碎星拳入门三式》，分文不取。"
老者愣住，接过泛黄的纸页时，指节微微发颤。
旁边挤进来个束着马尾的少年，腰间玉佩刻着"青竹宗"字样："我...我愿拜您为师！"少年说着就要跪，被齐昭伸手托住胳膊："学武先学心，你且把《导引术》练熟了再来。"他从摊下抽出份手抄秘录，墨迹未干，"这是我根据你脉象改的，每日寅时三刻对着东方练。"
少年捧着秘录后退两步，眼眶泛红。
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"齐先生"，顿时此起彼伏的"先生"声浪涌来，像潮水漫过青石板。
齐昭望着这些或粗糙或年轻的手，突然想起十岁那年被齐耀打断腿后，蜷缩在巷角时，也是这样无数双避开的脚从他身上跨过。
"哐当！"
一声木凳翻倒的脆响劈碎人声。
齐耀踩着新缎面皂靴踏进人群，玄色大氅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，身后三个护卫腰间佩刀出鞘半寸，寒光映得周围百姓纷纷后退。
"好个齐昭，"齐耀捏着腰间的和田玉坠子冷笑，"你还真把自己当活神仙了？
街头卖字的杂种也配收徒？"他扫过摊前众人，故意提高声音："都给我听着！
这摊子里的玉简秘录，全是我齐府的东西！"
人群里响起抽气声。
齐昭慢慢首起腰，晨光从他背后漫过来，将他素色旧衫的补丁照得发亮。
他望着齐耀发间新簪的翡翠玉簪——那是母亲当年留下的头面，后来被齐夫人抢了去——声音像浸在寒潭里："齐公子今日是来买书，还是来寻仇？"
"寻仇？"齐耀指甲掐进掌心，"我奉家父之命，收回齐府失窃的秘籍！"他指向摊角的玉简，"你娘当年是齐府外室，偷的东西自然要物归原主！"
齐昭低头，指尖抚过摊角的铜镇纸——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，说是当年齐老爷送的定情信物。
他忽然笑了，笑声清冽："齐公子可曾问过，这些玉简，是谁写的？"
识海瞬间展开星图，齐耀的站位、三个护卫的刀鞘磨损程度、围观人群中七八个潜在助力的呼吸频率，全都在金色字迹里清晰呈现。
他望着齐耀涨红的脸，想起昨夜白眉老人说的乱葬岗红漆棺材——那里面，该是母亲的骸骨吧？
"齐兄！"
头顶忽有衣袂破空声。
飞燕剑客足尖轻点屋檐青瓦，身形如纸鸢般飘落，腰间铁剑未出鞘，却带起一阵风将齐耀的大氅吹得猎猎作响。
他抱拳道："在下愿为齐兄作证——昨夜擂台，他用半本残篇悟出的拳法，比我青竹宗镇派的'穿云十三式'更精妙。"
人群里有人附和："我是千机阁的，前日见他在破庙抄《杂记》，竟从野史里推演出灵气提纯法！"又有个布衣汉子挤出来："我家小子中了蚀骨散，是齐先生给的药粉救的！"
齐耀的脸白了又红，红了又青。
他身后的护卫手按刀柄，却被飞燕剑客扫来的眼风逼得退后半步。
识海金光暴涨，系统提示音震得齐昭耳膜发颤："主线任务【长生不渡凡·破局篇】进度+20%。"
齐昭向前走了两步，鞋尖几乎碰到齐耀的皂靴。
他望着对方眼底的慌乱，轻声道："你要的，从来都不是秘籍，是控制。"他伸手取下腰间的玉简，"但你忘了——"
"这些字，是我写的。"
晨雾突然散了。
阳光落在齐昭肩头，将他袖中露出的半卷残页照得发亮。
那上面"断龙脉"三个字墨迹未干，像三把淬了毒的刀，扎进齐耀眼底。
人群忽然安静下来。
齐昭弯腰拾起被齐耀踢倒的木凳，轻轻放回原处。
他望着齐耀踉跄后退的身影，又望向街头尽头飘着"齐府"二字的朱红灯笼，将"断龙脉残卷"复刻本攥进掌心。
该去的地方，也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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