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市的日头斜得很快,齐昭握着铁尺往破庙走时,后颈突然泛起凉意。
他脚步微顿——这不是第一次了,从兵器铺出来时,巷口卖糖人的老汉多扫了他两眼;路过茶摊时,两个挑担的汉子压低了声音。
"小友留步。"
李掌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齐昭转身,见老人抱着个粗布包,指节抵着柜台边缘,指缝里还沾着擦兵器的油泥。
"这对护腕,送你的。"布包摊开,露出两截裹着软皮的铜片,内侧还缝着细密的棉絮,"你使铁尺时,腕力发得太死,久了筋骨要受损。"
齐昭的手指触到护腕,温度还带着李掌柜掌心的余温。
他抬头,正撞进老人浑浊却透亮的眼睛里。
老人瞥了眼门外晃过的灰衣身影,喉结动了动:"最近总有些生面孔在西市打转,问起过你。"
话音极轻,像片落在瓦上的雪。
齐昭的指尖在护腕上一紧——他早该想到的。
齐府嫡兄齐渊昨日在演武场被他用碎星拳当众掀翻,以齐夫人的手段,断不会轻易罢休。
"谢掌柜。"他将护腕套上手腕,铜片压着脉搏,"我心里有数。"
李掌柜望着他系紧护腕的动作,忽然笑了:"当年老镖头教我使铁尺时说,好兵器认主,认的不是手,是胆。"他用布角擦了擦柜台,"你这胆,比我当年还硬。"
暮色漫上屋檐时,齐昭拐进了青石巷。
这里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肩,青石板缝里生着青苔,墙根堆着半腐的菜帮,混着潮味往鼻子里钻。
他数着自己的脚步声——"哒、哒、哒",第三下时,身后多了道"沙沙"的拖步声。
来了。
他垂在身侧的手扣住铁尺,突然加快脚步,在巷尾的死胡同前猛地转身。
两个灰衣人正从转角处冲来,一个手持短刀,一个举着铁锥,刀光在暮色里划出冷白的弧。
齐昭矮身躲过短刀,铁尺横挥砸在持刀者手腕上。"咔嚓"一声,那人痛呼着松手,短刀当啷落地。
另一个举铁锥的趁机扑上,他旋身侧踢,膝盖顶在对方腰眼,听得见肋骨摩擦的闷响。
两人跌在青石板上,捂着伤处首抽冷气。
齐昭用铁尺挑开他们的衣领——左胸处绣着金线云纹,正是齐府暗卫的标记。
"谁派你们来的?"铁尺尖抵着持刀者的喉结,他声音像浸了冰,"齐渊?
还是齐夫人?"
"齐...齐夫人。"持刀者疼得冷汗首冒,"夫人说您在查...查当年夫人如何逼死您母亲的旧账,让我们盯着您的行踪。"
齐昭的瞳孔骤缩。
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,说"莫要查"的画面突然涌上来。
他压下喉间的腥气,铁尺微微用力:"还有谁知道你们跟来?"
"就...就我们两个!"另一个忙喊,"夫人说您只是个被赶出去的庶子,派两个人足够!"
齐昭盯着他们发白的脸,突然收了铁尺:"滚。
告诉齐夫人,她当年能逼死我娘,如今也护不住她宝贝儿子。"
两人连滚带爬跑了,巷子里只剩风穿堂而过的声响。
齐昭靠着墙坐下,摸出怀里半块冷馍啃着,目光却落在巷口——那里闪过道瘦小的影子,像只受惊的耗子。
"阿狗子?"
那影子僵住,慢慢转过来。
阿狗子的青布衫沾着草屑,手里还攥着半截断了的木棍,指节发白:"我...我就是路过。"
齐昭站起身,月光正落在他护腕的铜片上,泛着冷光:"赵三虎让你来的?"
阿狗子的喉结动了动。
今早赵三虎塞给他一包碎银,说齐昭抢了他的地盘,让他趁夜下黑手。
可方才齐昭制伏两人的手段,比他见过的所有武师都利落——那根本不是个流浪的小叫花子。
"三虎哥说...说你坏了他的买卖。"他声音发颤,"我本来想...想往你饭里下蒙汗药,可...可我..."
"可你想起上个月被地痞围堵时,是谁用砖砸破了领头的脑袋。"齐昭走到他面前,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,"这是金创药,李掌柜给的。
你方才躲在墙后,那铁锥要是再偏半寸,你后腰就要见骨了。"
阿狗子低头,这才发现自己后腰的布衫裂开道口子,皮肤渗着血珠。
他接过药瓶,手指发颤:"你...你不怪我?"
"怪你做什么?"齐昭拍了拍他肩膀,"赵三虎让你当刀,可刀要是自己不想砍人,谁也掰不弯。"
阿狗子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,攥着药瓶的手慢慢收紧。
月光照在青石板上,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根要断不断的芦苇。
次日清晨,旧书摊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。
齐昭蹲在摊前,指尖抚过一本泛黄的《铁牛锻体诀》。
这是他用三个炊饼跟摊主换的,封皮都磨得发毛,里面的字却被他用炭笔描了又描。
"检测到隐藏章节——《铁牛锻体诀·骨鸣篇》。"
识海里的提示让他心头一跳。
他赶紧翻到最后几页,原本空白的纸页上,竟慢慢浮现出一行行小字,墨迹泛着淡金,像是用灵气写的。
他想起昨日戴的护腕,想起铁尺砸在青石上的震动——原来系统解析典籍,需要配合对应的武学实践。
"小齐兄弟。"
李掌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老人手里捏着封油皮纸信,边角沾着泥,像是被人连夜塞在铺门口的。
齐昭拆开信,里面只有一行字:"齐府暗卫己过南江,三日内抵城。"
他望着信上的字迹,笔锋刚硬,像是用刀刻出来的。
李掌柜蹲下来,用指甲刮了刮信纸上的泥:"这泥里有南江的红土,应该是真的。"
齐昭把信折好收进怀里,目光落在旧书摊的《九皮断层录》抄本上。
识海里,九张半透明的皮膜正在缓缓融合,最上层的皮膜上,"碎星拳·二式"的字样越来越清晰。
"掌柜的,帮我留着这些书。"他站起身,铁尺在腰间撞出轻响,"我去趟东市。"
李掌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摸了摸怀里的另一封信——那是阿狗子方才塞给他的,说赵三虎今晚要去见齐府的人。
他叹了口气,把信重新塞回怀里。
有些事,得让那小子自己趟过去。
夜很深了,旧书摊的竹帘被风刮得哗啦响。
阿狗子缩在墙根,望着摊前的油灯还亮着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药瓶,咬了咬牙,猫着腰往书摊挪去。
墙角的野猫突然窜出来,他吓得差点喊出声,却见油灯下,齐昭正伏案抄书,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,像把要出鞘的刀。
阿狗子攥着衣角,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。
他知道赵三虎今晚跟齐府的人见了面,也知道他们商量的事足够要齐昭的命。
可他更记得齐昭递药时,掌心的温度比月光还暖。
他深吸一口气,抬起手,轻轻敲了敲竹帘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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