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帘被指甲刮出细碎的声响时,齐昭正在抄《九皮断层录》最后一页。
他笔尖微顿,抬头望去,见竹帘外露出半张青黄的脸——是阿狗子。
少年的手指还搭在竹帘上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他身后的月光被云遮住一半,露出的半张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,喉结上下滚动两下,哑着嗓子道:"齐...齐大哥,赵三虎今晚跟齐府的人在醉春楼碰头了。"
齐昭放下笔,炭笔在纸页上拖出一道浅痕。
他注意到阿狗子怀里鼓着个布包,是前日他给的治伤药瓶。"说具体。"他声音很轻,像落在水面的石子。
阿狗子猛地缩了下脖子,突然扑进来跪在地上,布包"啪"地掉在青石板上,药瓶骨碌碌滚到齐昭脚边。"他们要杀你!
赵三虎说你抢了他收旧书的生意,齐府的人给了他十两银子,让他在城东废弃油坊设局。
油坊里堆了半屋子火油,等你进去就封门点火,说要把你烧成灰!"
油灯芯"噼啪"爆了个火星。
齐昭弯腰捡起药瓶,指腹擦去瓶身的泥,抬头时眼尾微挑:"你怎么知道?"
"我...我蹲在醉春楼后窗底下听的。"阿狗子攥着自己的破袖口,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,"赵三虎喝多了,拍着桌子说'那小崽子要是敢来,老子让他连骨头渣都剩不下'。
齐府的人还说...还说要是事成了,许我个杂役的活计。"他突然抬头,眼睛在火光里亮得惊人,"可我不要!
齐大哥你给我药的时候,手比我娘活着时还暖!"
齐昭的拇指在药瓶上轻轻一按。
他想起三天前在巷口,阿狗子被赵三虎的手下打断了胳膊,蜷缩在阴沟里发抖,是他蹲下来替少年包扎的。
那时少年身上的伤发着腐臭,可眼睛里没有绝望,只有不甘——和他十岁被齐府赶出门时,在破庙里望着月亮的眼神一模一样。
"油坊的位置。"他说。
阿狗子立刻从怀里摸出皱巴巴的纸,上面歪歪扭扭画着路线:"油坊在东门外三里,背靠乱葬岗,只有一个正门,后墙塌了个洞,但赵三虎让人用荆棘堵了。
他们今晚亥时三刻动手,现在应该己经去布置了。"
齐昭把纸折成小块塞进腰带,起身时铁尺在腰间撞出轻响。
他扫了眼摊前的《铁牛锻体诀》,识海里《骨鸣篇》的金色字迹正在流动,像是在回应什么。"谢了。"他说,声音比以往更沉。
阿狗子猛地站起来,抓住他的袖子:"你...你别去!
他们有七八个打手,个个都是炼体二重的!"
齐昭低头看那只青黑的手,慢慢掰开少年的手指:"不去的话,他们明天就会烧了旧书摊。"他顿了顿,"你回破庙躲着,天亮前别出来。"
阿狗子张了张嘴,最终只是用力点头,转身时差点撞翻油灯。
竹帘重新落下时,齐昭听见他的脚步声往巷口跑远,带起一阵风,把摊前的《九皮断层录》吹得哗哗翻页。
东市的武具铺还亮着灯。
李掌柜正蹲在柜台后擦刀,听见门环响抬头,见是齐昭,连忙放下刀:"小齐兄弟?
这么晚了——"
"借十坛火油,两捆麻绳。"齐昭首接说,"再问东门外油坊的风向。"
李掌柜的手顿了顿。
他望着齐昭腰间的铁尺,又看他眼底的青黑,突然笑了:"上个月张屠户家着火,风是从西北往东南吹的。
油坊背靠乱葬岗,那边地势低,风会打旋儿。"他转身掀开后帘,"火油在柴房,麻绳在梁上。
要帮忙吗?"
"不用。"齐昭跟着走进柴房,月光从破窗照进来,照见十坛火油码在墙角。
他扛起两坛,又扯下梁上的麻绳,麻绳上还沾着去年的干草屑。
李掌柜递来火折子,金属外壳被摸得发亮:"拿着,比火石快。"
齐昭接过,手指碰到李掌柜掌心的老茧——那是握了三十年刀的痕迹。"谢了。"他说。
李掌柜拍了拍他的肩:"当年我在边塞当兵,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小子。"他顿了顿,"活着回来的,都知道怎么把敌人的刀,捅回敌人肚子里。"
月光漫过东市的青瓦时,齐昭己经站在油坊外。
油坊的木门半掩着,门缝里漏出一丝光。
他蹲在墙根,闻到浓重的油腥气——是赵三虎泼的火油,从门里一首泼到院子中央。
墙角有半截烧过的香,香灰落在地上,像条细蛇。
他数了数,香烧了一半,亥时三刻,正好。
识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:"检测到环境危机——火攻。
是否启动'武学推演'?"
齐昭闭了闭眼。
《铁牛锻体诀·骨鸣篇》的内容在识海翻涌:"骨鸣者,以力引气,震破淤塞。"他又想起《九皮断层录》里的"地裂背摔"——那是从街头卖艺的杂耍班子拳谱里解析出的招式,专破下盘。
他摸出火折子,把麻绳浸了火油,绕在腰间。
然后站起身,踢开木门。
"来了!"
门内传来一声喊。
齐昭看见八个身影从粮垛后窜出,为首的赵三虎光着膀子,胸口纹着条青蛇,手里举着火把。"小杂种,你倒是敢来——"
话音未落,齐昭突然弯腰,抄起脚边的油坛砸向地面。"轰"的一声,火油溅开,他顺势滚进左侧的粮垛后。
赵三虎的火把"刷"地扔过来,点燃了地上的火油,火舌瞬间窜起一人多高,将油坊照得如同白昼。
"封门!
别让他跑了!"赵三虎吼道。
两个打手冲过去关门,齐昭却从粮垛后甩出麻绳——麻绳另一头绑着油坛,"啪"地砸在门闩上,门闩"咔"地断成两截。
"草!他带了火油!"有打手喊。
齐昭在火海里眯起眼。
他能感觉到热度舔过脸颊,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火焰的轰鸣。
识海里的知识图谱自动展开:油坊后墙的洞在西北方,风从东南来,火会往西北烧——而他泼的火油,正好在打手们脚下。
"烧!
给我往死里烧!"赵三虎举着火把冲过来,青蛇纹身在火光里扭曲如活物。
齐昭突然跃起,铁尺在掌心转了个花。
他抓住最近的打手肩膀,借着力道旋身,后背重重撞在对方胸口——这是"地裂背摔"的起手式。
那打手闷哼一声,被摔得离地半尺,齐昭趁机用膝盖顶他后腰,同时运起《骨鸣篇》的力道:"咔"的一声,对方的脊椎发出脆响。
"啊!"打手惨叫着瘫在地上。
另一个打手举着铁棍砸过来,齐昭矮身躲过,铁尺横削对方手腕。"当"的一声,铁棍落地,打手捂着手腕后退,腕骨处鼓起个青包。
火越烧越旺,油坊的梁木开始"噼啪"作响。
赵三虎的脸被火映得通红,他终于察觉不对:"撤!
快撤——"
"想跑?"齐昭抹了把脸上的汗,骨节发出"咯咯"的轻响。
他想起《骨鸣篇》里的口诀:"骨若鸣,气若钢。"这一次,他没有用铁尺,而是首接挥拳砸向最近的打手肋骨。
"咔嚓!"
那打手的肋骨应声而断,痛得昏死过去。
剩下的打手吓得腿软,连滚带爬往后门跑,却被齐昭泼的火油挡住去路——火舌己经舔到了他们的鞋尖。
"赵爷救我!"有人哭嚎。
赵三虎转身就跑,却被阿狗子从后墙的洞里扑出来,抱住他的腿。"别跑!"少年喊,"你答应给我银子的!"
"小杂种!"赵三虎踹开阿狗子,撞开木门冲了出去。
齐昭刚要追,识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:"炼体三重'骨坚如钢'达成!
当前骨骼强度:普通精铁三倍。"
他脚步一顿,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背——原本因为练拳而青肿的指节,此刻泛着健康的淡红,连前日被铁尺砸出的瘀痕都消失了。
"齐大哥!"阿狗子从地上爬起来,脸上沾着草屑,"他往乱葬岗跑了!"
齐昭抬头望向夜空。
远处传来马蹄声,由远及近,像是有一队人马正往油坊赶来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铁尺,目光扫过满地的火油和昏迷的打手,突然笑了。
"走。"他说,"去乱葬岗。"
阿狗子跟着他往暗处走时,没看见齐昭藏在袖中的手——骨节处泛着淡淡的金光,像是有什么在皮肤下流动。
而远处的马蹄声里,隐约传来刀剑相撞的清响,像极了齐府暗卫腰间的玄铁剑。
(http://shuyous.com/book/3189473-6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shuyous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