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时，演武场的青石板还沾着松针上滴落的露水。
齐昭立在第三排弟子末尾，指尖无意识着腰间万剑令的纹路——那是昨夜柳青衣亲自赐下的，说是"新晋弟子中的翘楚"。
可他知道，这令牌更像根引鱼的线，钓的是他藏在通脉第二重下的真本事。
"今日起，由我亲自指导你们。"
清越的剑鸣混着女声劈开晨雾。
齐昭抬眼，便见柳青衣踩着七柄浮光跃来，月白裙裾扫过剑刃时，竟没沾半点晨露。
她的目光在人群里转了一圈，最终停在齐昭眉骨处："齐昭，你来演示'千机剑势'。"
演武场瞬间静得能听见松枝坠露的轻响。
齐昭喉结动了动——他昨日才在藏经阁翻到《千机剑谱》残卷，系统刚解析出前三重。
柳青衣这声点名，怕不是早让人盯着他的借阅记录了。
"弟子领命。"他抱拳时，袖中《髓脉札记》的边角蹭过掌心。
系统在识海弹出蓝光："《千机剑谱》解析进度97%，建议模拟通脉初期剑气流转，隐藏炼体五重骨鸣之力。"
青锋剑离鞘的刹那，齐昭刻意压下通脉境的灵脉震颤，只让皮膜间流转最浅薄的灵气。
第一式"星垂平野"，剑尖在半空划出十三道虚影，恰是通脉初期弟子能勉强完成的极限；第二式"月涌大江"，剑气突然收束如针，扎入三丈外的靶心——这招他本可以刺透三层牛皮，此刻却只在最外层留下半寸深的小孔。
柳青衣的指尖在身侧微蜷。
她分明看见，齐昭剑势里藏着凝元境才有的"气劲收放"痕迹，可灵脉波动又确实停在通脉初期。"此子竟能以通脉初期演绎完整剑势......怕是早就参透了更高层次。"她垂眸掩住眼底暗芒，左手轻扣腰间玉牌。
嗡——
演武场突然响起破云般的剑鸣。
七柄悬浮的长剑同时震颤，其中最亮的那柄"唳"地刺向齐昭咽喉。
这不是"千机剑势"的招式，是万剑阁镇阁绝学"九转断云"的起手式！
齐昭瞳孔骤缩。
他能感觉到，这一剑里裹着柳青衣通脉大圆满的灵脉威压，若硬接必露破绽。
系统在识海疯狂闪烁："检测到高阶杀招，建议启用《髓脉诀》骨鸣第一响，配合《碎星拳》变招。"
"咔！"
胸骨与脊椎同时发出脆响，这是炼体五重"髓脉境"才能激发的骨鸣之力。
齐昭借势后跃半步，原本刺向咽喉的剑刃擦着他耳垂划过，带起一缕碎发。
他右手在虚空一抓，竟将剑气凝成拳形——这是把剑势拆解后，用《碎星拳》的刚猛补上了剑招的破绽！
"砰！"
拳劲正撞在"九转断云"的气劲节点上。
柳青衣的剑势突然散作漫天星芒，有几缕竟不受控地扎进旁边的松树，在树皮上留下蜂窝状的小孔。
全场哗然。
新晋弟子们交头接耳，"通脉初期破了长老的杀招"的惊呼声像滚水般沸腾。
岳天策站在演武场角落，指节捏得发白——他昨日才用钉子试探过齐昭的炼体境实力，此刻却发现对方竟藏着通脉境的剑招理解，这让他引以为傲的"万剑阁第一天才"头衔，突然变得滑稽起来。
"好。"柳青衣抚了抚被气劲掀乱的鬓发，唇角勾起半分笑意，"倒是我小瞧你了。"她转身时，广袖扫过齐昭的剑尖，将一道暖流渡入他经脉——那是帮他压下骨鸣后翻涌的气血。
齐昭垂眸行礼，掌心己沁出薄汗。
他能感觉到，柳青衣这道暖流里藏着探察灵脉的神识。
好在系统早有准备，提前在识海知识图谱里生成了"伪灵脉回路"，此刻正随着神识的扫过，有条不紊地运转着。
"今日就到这里。"柳青衣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泠，"齐昭，申时三刻来问剑峰竹舍，我有《千机剑谱》残卷要与你探讨。"
人群开始散场。
岳天策甩袖转身时，玄色衣摆扫过齐昭脚边的青石板，溅起几点晨露。
黑羽不知何时出现在演武场出口，扫帚尖上的枯叶被风卷起来，打着旋儿落在齐昭脚边——叶背用特殊墨水写着"影楼主急召"，墨迹还带着湿意。
齐昭弯腰拾叶，指尖在叶脉上轻轻一搓，墨痕便化做青烟。
他抬头时，正撞见柳青衣站在松树下，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他脸上。
那眼神不像长老看弟子，倒像铸剑师盯着刚出炉的剑胚，带着几分审视的灼热。
日头爬过演武场的飞檐时，齐昭回到自己的竹屋。
他反手闩上门，从枕头下摸出半块血玉——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，说是"齐府庶子的命根"。
此刻血玉贴着掌心，竟微微发烫。
系统突然在识海弹出红光："检测到血玉与极北冰渊封印产生共鸣，建议尽快完善'骨鸣九响'修炼路径。"
他翻开《髓脉札记》，墨迹未干的"极北冰渊，血玉共鸣"八个字在纸页上泛着冷光。
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，齐昭这才惊觉己近黄昏。
他将血玉贴身收好，指尖按在札记空白处，系统的蓝光便如溪流般涌出，在纸页上勾勒出骨骼脉络图——那是"骨鸣第二响"的修炼路径，可最后一重的"九响"处，始终蒙着层雾气。
识海深处，那道持断剑的虚影突然清晰起来。
她丹凤眼微挑，断剑缓缓抬起，剑尖在雾气里划出一道光痕——那是指向更深处的坐标，像根细针，精准扎进齐昭关于"长生境"的所有疑惑里。
夜渐深时，竹屋外的虫鸣突然静了。
齐昭合起札记，听见自己骨骼在暗夜里发出细碎的轻响——那是"骨鸣第一响"的余韵，正顺着经脉往西肢百骸蔓延。
他望着窗外的月亮，忽然想起柳青衣今日剑势里藏的那丝温度，想起岳天策发黑的眼尾，想起黑羽袖中未及收回的飞鸽符。
明日申时三刻的竹舍之约，怕是比今日的演武场更难。
他摸出枕边的《千机剑谱》残卷，系统的蓝光在识海里交织成网。
当最后一缕月光爬上窗棂时，齐昭听见自己心底响起一声轻笑——这局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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