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青衣的广袖扫过藏经阁朱漆木门时,齐昭听见门枢发出百年未动的吱呀声。
门缝里漏出的光线在青石板上拉出长影,空气中浮动着陈年老木与铁锈混合的气味——那是剑意残留百年的味道。
"禁书区自上一代阁主坐化后便再未开启。"柳青衣转身时,青冥剑的剑穗扫过齐昭手背,"断剑碑在最里间,莫要触碰其他典籍。"她的指尖点了点他眉心,"你的识海异状,或许与碑中残魂有关。"
齐昭喉结滚动。
昨夜识海里那道持断剑的身影又浮上来,眼尾血痕像要渗进他的视网膜。
他捏紧腰间系统奖励的残页,触感粗糙如百年老茧——那是昨夜在剑冢抄录的残碑拓本,此刻正与禁书区的空气产生某种共鸣。
跨过门槛的瞬间,他后颈汗毛骤竖。
满室典籍并非静止的。
最前排的《万剑真解》封皮微微起伏,像有活物在纸页下呼吸;左侧檀木架上的《寒渊剑谱》突然翻页,冷风裹着冰碴子劈面而来;最深处的青铜灯树无风自动,七盏古灯依次亮起,将墙上一道一人高的断碑照得通亮。
"那便是断剑碑。"柳青衣的声音低了几分,"玉虚师叔说碑身材质非金非石,当年用太阿剑劈砍都留不下痕迹。"
齐昭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挪。
他离碑还有三步时,识海突然一震——系统提示音像清泉漫过心湖:"发现古碑残片,是否解析?"
"是。"他在心里应了声。
下一刻,识海里的知识图谱疯狂旋转。
极北寒罡的冰棱、碎星拳的星芒、昨夜残碑的逆鸣剑意,竟全朝着中心那团黑影涌去。
黑影逐渐凝实,成了块断裂的石碑影像,碑身斑驳处隐约能辨"紫霞断剑诀"五字,每个字都像被剑刃削过,带着凌厉的豁口。
"这碑......"齐昭脱口而出,声音发颤。
"曾属于一位被抹去姓名的剑尊。"
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。
齐昭猛地转身,看见老剑奴不知何时立在门口。
老人的灰布衫沾着星点泥渍,腰间挂着串铜铃,走动时却不闻半分声响——他竟像团影子般,从进门到开口都没惊起半粒尘埃。
柳青衣的手按上青冥剑柄:"剑奴前辈,你怎会......"
"守墓人守的不只是剑冢。"老剑奴枯树皮般的手指抚过断碑,指甲缝里还嵌着剑冢的泥土,"当年那位剑尊陨落时,断剑刺进碑心,血把碑文都浸透了。
后来各脉长老怕她的剑意反噬,便封了这碑,也封了她的名字。"他突然抬头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刀光,"可剑认主,碑认魂,百年了,它还在等。"
话音未落,老剑奴己转身离去。
他的背影消失在门框时,齐昭看见玉虚子正站在门外,原本抚须的手顿在半空,白须因剧烈的情绪起伏微微颤抖,连腰间太阿剑都在剑鞘里发出呜咽。
"等谁?"齐昭对着空气问。
没有回答。
只有断碑上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,沿着刻痕蜿蜒成河。
那血珠落在青石板上,竟发出"嗤"的轻响,像热油滴进冷水。
齐昭深吸口气,盘膝坐在碑前。
他想起母妃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"昭儿要像块碑,任谁踩都要立住",想起被嫡兄打断腿时在柴房默记拳谱,想起昨夜在剑冢残碑前,识海里那道身影递来的断剑——此刻,所有记忆突然串成线,线头就攥在这断碑里。
"我来试试。"他闭目,将掌心按在碑面。
刺痛从掌心炸开,像有万千细剑在往肉里钻。
齐昭额角渗出冷汗,却咬着牙不肯松手。
识海里的紫霞子身影突然清晰:她着月白剑袍,眼尾血痕红得刺眼,左手持半柄断剑,右手正对着他的方向虚点——与碑上刻痕分毫不差。
"终于等到你了......"
女声像春雪融在溪里,带着千年的孤寂与释然。
齐昭猛地睁眼,看见紫霞子的指尖正穿透识海,与他按在碑上的手重合。
断碑突然发出龙吟,满室典籍"哗啦"落地,青铜灯树的火苗窜起三尺高,将紫霞子的身影映得活了过来。
"我等的传承者。"她的断剑轻轻一颤,齐昭突然觉得自己的经脉里有什么东西破了。
极北寒罡的冰棱在血管里流淌,碎星拳的星芒在骨髓里闪烁,最后是紫霞剑韵——那是种比所有剑意都更清冽的气息,像高山顶的风,像深潭底的月,将三种力量揉成新的脉络。
"这是......"齐昭低头,发现自己掌心浮起淡紫色纹路,纹路里流转着冰与星的光。
"紫霞穿云。"紫霞子的身影开始消散,"以寒淬骨,以星破障,以我残魂为引......记住,长生不渡凡的局,需要会读书的人来破。"
话音未落,她的身影己融入齐昭识海。
断碑上的血珠突然倒流回碑心,满室典籍无风自动,重新归位。
柳青衣冲进来时,正看见齐昭站在碑前,手中无剑,可她腰间的青冥剑却"嗡"地出鞘三寸,剑尖首指齐昭——不是敌意,是朝圣般的震颤。
"你......"柳青衣的声音发涩。
齐昭转头,眼里有紫霞与星芒交织的光:"我好像......摸到了新剑意的门槛。"
话音刚落,藏经阁外的银杏叶突然沙沙作响。
暮色漫过飞檐时,一道黑影贴着朱红院墙滑入,腰间玉笛在阴影中泛着幽光。
黑影的指节扣住笛身,指腹过笛孔的力度,让笛身泛起细微的震颤——那是杀意蓄势待发的信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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