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瓷碗里的指甲

我搬进这间出租屋时，厨房碗柜里孤零零摆着只白瓷碗。碗沿有道月牙形的裂纹，釉面发暗，碗底刻着个模糊的“兰”字。房东说这是前租客落下的，让我顺手处理掉，可我看着碗底的刻字，总觉得有点眼熟。

第一次用它吃饭时，就觉得不对劲。明明刚洗干净，盛上米饭后，碗底却漂着片指甲盖大小的碎瓷片，边缘锋利，像从碗沿裂纹上磕下来的。我以为是自己没洗干净，倒掉米饭冲了三遍，再看时碎瓷片不见了，只有裂纹似乎比之前深了些。

当晚我起夜喝水，路过厨房时听见“咔嗒”一声轻响。借着窗外路灯看，那只白瓷碗竟自己从碗柜里滑到了灶台边，碗里盛着半碗清水，水面上漂着三根细长的黑发，发梢还在水里轻轻晃动。我头皮发麻，把水倒掉，用洗洁精 洗了十几遍，可碗里总有股若有若无的腥气，像生锈的硬币泡在水里。

怪事开始变本加厉。某天我煮面时，筷子刚戳进碗里，就听见碗底传来指甲刮擦瓷面的声音，“嘶啦——嘶啦——”，跟我小时候在医院听见的指甲划玻璃声一模一样。我壮着胆子把面翻过来，看见碗底的“兰”字旁边，不知何时多了道新鲜的划痕，歪歪扭扭像个“救”字。

我给房东打电话，想问前租客的事，他却支支吾吾说：“那姑娘叫兰兰，去年突然就搬走了，行李都没拿……”挂了电话，我翻出搬家时顺手塞在抽屉里的旧租房合同，发现兰兰的入住日期旁画着个红圈，日期下面用铅笔淡淡描着一行字：“她总在半夜敲碗”。

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，被一阵清晰的叩击声惊醒。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，“嗒、嗒、嗒”，像有人用指关节轻轻敲碗。我攥着手机摸过去，厨房没开灯，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灶台上——那只白瓷碗里盛着半碗暗红色的液体，碗沿的裂纹里卡着半截带血的指甲，而碗底的“兰”字己经被新的划痕覆盖，组成了一行完整的字：“我在碗柜第三层”。

我猛地看向碗柜第三层，那里堆满了房东留下的旧杂物。颤抖着扒开灰尘扑扑的纸箱，最底下压着个用红布包着的铁盒，打开后里面是一绺干枯的黑发，和一张泛黄的照片。照片上是个扎马尾的女孩，蹲在出租屋的灶台前笑，手里正拿着那只白瓷碗——碗沿的月牙形裂纹，和她左手无名指上缺了半截的指甲，在照片里看得清清楚楚。

现在每次走进厨房，我都能听见碗柜里传来细碎的响动，像有人在里面轻轻打磨指甲。那只白瓷碗被我锁在抽屉最深处，可每天早上拉开抽屉，都能看见碗底多一道新的划痕，那些划痕交错着，慢慢在瓷面上织出一张越来越清晰的人脸轮廓，眼睛的位置正是两道深不见底的裂纹，每次看都会觉得，有双眼睛正从碗的另一面，透过裂纹盯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