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下飞机来到澄江的陈默，迫不及待首奔澄江医科院，在医院门口的咖啡店里游荡了近两个小时。
"季昀..."陈默看着手里的照片，嘴里默念这个名字，仿佛要在唇齿间将它碾碎。
手机突然震动，是临渊一中的来电。陈默按下拒绝键。他本该在临渊一中给学生上课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，可是...家都快被“偷”了，他哪里还有心思继续上班。
终于，当夜幕落下时，温时雨拖着疲倦的身躯走出了医院，她瘦小的身躯在微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单薄。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，却依然纤细如初春的柳枝，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她吹散。她裹了裹外套，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。
手机屏幕还亮着，显示2021年4月20日23时35分。温时雨蜷在床沿，被子拉到下巴，试图用这点微薄的暖意驱散心底的寒意。今天，第二任男朋友也毫无预兆的跟自己分手了。她想到季昀傍晚离开时的眼神，平静得像一潭深水。
温时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，指节泛白。季昀很好，好得无可挑剔。他的笑容永远温和熨帖，他的照顾细致入微。可当他靠近，当他的气息试图包裹温时雨时，她身体深处总会爆发出一种本能的、近乎恐慌的僵硬。那堵无形的墙又升起来了，冰冷坚固，把他所有的好都隔绝在外。这抗拒毫无道理，却真实得让温时雨自己都感到绝望。为什么？答案像沉在水底的石头，轮廓模糊，沉重得令人窒息。
雨声似乎更大了些，噼啪作响，盖过了墙上挂钟的滴答声。就在这单调的白噪音里，另一种声音突兀地渗了进来。极其细微，像是湿透的布料摩擦过木质地板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、却又不甘的窥探。想起季昀的那句：勇敢一点，温时雨。去面对他，也面对你自己的心，你必须要尽快找回你自己，因为你值得一份清醒的、完整的爱，而不是在过去和现实的夹缝里痛苦挣扎。
是啊，既然这具身体谁都接受不了，她就应该勇敢面对自己的真心。
温时雨觉得，这件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...
公寓楼下的陈默像一尊冰冷的石像，坐在车里，一动不动，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，死死锁定着七楼那个亮着灯光的窗口由明到暗。
当世界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，陈默才推开车门，像一个真正的幽灵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栋公寓。他对这里太熟悉了，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找到通往她房间的路。
“咔哒！”他小心的推开房门，房间里弥漫着温时雨身上特有的、淡淡的馨香。窗帘紧闭，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透进来，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。陈默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，悄无声息地潜行到卧室门口。
门虚掩着。他轻轻推开。
温时雨侧躺在床上，背对着门口的方向，被子盖到肩膀，呼吸均匀而绵长，似乎己经陷入沉睡。她蜷缩着身体，像一只寻求安全感的小兽。月光透过窗帘缝隙，在她身上投下一道朦胧的光带，勾勒出她柔和的肩线。
陈默站在门口，贪婪地凝视着床上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。一路的狂躁、愤怒和毁灭欲，在看到她安静睡颜的瞬间，奇异地被另一种更汹涌、更复杂的情感取代了。那是失而复得的狂喜，是深入骨髓的思念，是近乎病态的占有欲，还有一丝…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深重的悲哀。
他轻轻脱下沾染了室外寒气的外套，扔在地板上。然后，极其缓慢地、小心翼翼地掀开温时雨被子的一角。冰冷的空气瞬间侵入，温时雨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，发出一声模糊的嘤咛。
陈默的动作停滞了一瞬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。但温时雨并没有醒来，只是更深地往被子里缩了缩。
他不再犹豫，带着一身从临渊市奔波而来的仆仆风尘和夜晚的寒意，躺了进去。冰冷的身体接触到被窝里的温暖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他伸出手臂，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，从背后将温时雨整个揽入怀中，紧紧箍住。
“嗯…” 温时雨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更清晰的呓语，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瞬。熟悉的、如同旷野风暴般凛冽的男性气息，混杂着烟草和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，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。“是他，他又来了！”温时雨紧闭双眼，生怕梦境破碎。
陈默的心跳如擂鼓，屏息等待着她的反应。是尖叫？是反抗？还是将他当成大色狼报官抓走？他不想考虑任何后果。
然而，预想中的惊惶没有出现。怀里的身体在短暂的僵硬后，竟奇异地、一点一点地软了下来。温时雨非但没有挣扎，反而像是被这冰冷又熟悉的气息所蛊惑，无意识地向后靠了靠，更深地、更顺从地偎依进他冰冷的怀抱里，仿佛在寻找一个遗失己久的港湾。
她的额头抵着他冰冷的胸膛，然后小心翼翼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，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、如同叹息般的低喃，模糊不清，却像羽毛一样拂过陈默紧绷的神经：
“你又来了...这次多待一会”
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震，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，自己到底在做什么？现在要怎么面对她？
“小雨，你看清楚，我是陈默！”陈默大手轻轻抚摸温时雨的脸蛋。
“这个梦…真好…但如果你是真实的，就更好..."
轰——！
一股巨大的、灭顶般的酸楚和一种扭曲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！她依然把他当成梦！她在梦里接受了他！甚至…在梦里依恋着他！
“是梦…是梦也好！”陈默将手臂收得更紧，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。他低下头，将脸深深埋进她颈窝柔软的发丝间，贪婪地汲取着她温暖的气息和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味道。冰冷的嘴唇近乎虔诚地印在她温热的颈侧皮肤上，留下一个无声的、带着绝望印记的吻。
“小雨…我的小雨…”他在心底疯狂地呐喊，“就算是梦…你也是我的！永远都是！”
这一刻，现实的边界彻底模糊。陈默甘愿沉沦在这个由他亲手制造、又被她欣然接受的“梦境”里。他不管这是偷来的温暖，是危险的越界，还是饮鸩止渴的毒药。只要能这样抱着她，感受她的体温和气息，哪怕下一秒就是地狱，他也认了！
而温时雨，在睡梦的迷障中，只感觉到那个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怀抱，冰冷，却真实。抗拒？不，她早己分不清梦与现实。或者说，她早己放弃了分辩。巨大的疲惫和对那份扭曲温暖的渴求，让她选择了彻底的沉溺。她放任自己更深地陷入这个怀抱，像沉入一片温暖而安全的沼泽。意识在混沌中漂浮，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：
“如果是梦…请让我永远不要醒来…就这样…和他在一起…”
夜，深得无边无际。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悄然落下，敲打着窗棂，发出细碎而连绵的声响，如同情人的低语，又如同命运无声的叹息。在这间弥漫着熟悉气息的房间里，两个迷失的灵魂紧紧相拥，一个清醒地沉沦，一个甘愿在梦中长眠。危险的火苗在暗夜里无声燃烧，将他们紧紧缠绕，也照亮了前方那条通往毁灭或救赎的、未知的荆棘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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