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难产大出血的虚弱，今生被折磨后身体的破败。
这一世，她没有停。
复仇的火焰是支撑她唯一的燃料。
她利用小翠带来的有限信息，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前世今生。
郑培原那句“从未碰过她”和“野种”如同毒刺，日夜折磨着她。
这绝非一句简单的推诿！
这意味着，很可能从新婚之夜那杯酒开始，就是一个局！
一个让她“失贞”并怀上“不明野种”的局！
那个孩子……她的孩子……到底是怎么死的？
真的是“夭折”？
还是……被他们亲手扼杀？
寒意从脊椎骨窜起，冻得她灵魂都在颤抖。
红衣人……那个冲入火海将她抱走的身影……是谁？
那抹决绝的红，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一抹带着温度的谜团。
她仔细回忆，那身影似乎……有些熟悉？
但前世濒死的剧痛和绝望模糊了太多细节。
她将“红”这个线索深深烙印在心底。
身体的恢复缓慢得令人绝望，但精神的力量却在剧痛和仇恨的淬炼下，变得愈发坚韧、冰冷、锋利。
她的眼神不再有丝毫软弱迷茫，只剩下洞悉一切的幽深和玉石俱焚的决绝。
时机，终于在一个阴冷的清晨降临。
小翠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。
裴明珠的心沉了一下。
出事了？
还是……她的利用价值结束了？
首到日上三竿，那扇破旧的门才被粗暴地推开。
两个粗壮的婆子走了进来，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烦。
其中一个正是小翠的母亲，王婆子。
“哟，还没死透呢？命可真够硬的！”
王婆子捏着鼻子，嫌恶地踢了踢地上的稻草堆，“大夫人开恩，念在你是相府血脉，不忍你病死在这破屋里污了相府的地界，特意给你寻了门好亲事，给城南的刘员外冲喜！那可是天大的福分！赶紧收拾收拾，等会儿就有人来抬你！”
冲喜！果然来了！
裴明珠躺在冰冷的稻草上，一动不动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，仿佛己经是一具尸体。
王婆子见她没反应，啐了一口：“装什么死！晦气东西！赶紧的！”说着就要上前来拉扯。
就在这时，裴明珠猛地睁开了眼睛！
那双眼睛！
漆黑、幽深、如同寒潭古井，里面翻涌着沉寂了太久、压抑到极致的疯狂与死气！
没有愤怒，没有哀求，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、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凝视！
王婆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，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，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！
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盯上了，浑身汗毛倒竖，心脏都漏跳了一拍！
旁边的另一个婆子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“你……你看什么看！”
王婆子强装镇定，声音却有些发虚，“赶紧起来！”
裴明珠没有动。
她只是看着王婆子，然后，极其缓慢地，极其刻意地，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破碎、嘶哑、如同破旧风箱般令人牙酸的嗬嗬声。
她开始剧烈地咳嗽，咳得整个身体都在痉挛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。
她艰难地侧过身，对着地面，“哇”地一声，吐出一大口暗红发黑、带着粘稠血块的东西！
那不是正常的血！
那颜色，那粘稠度，分明是积郁己久、近乎腐败的污血！
两个婆子瞬间吓得面无人色！
那滩污血散发着浓重的腥气，在这破败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瘆人。
“天……天杀的！她……她这是要不行了！”另一个婆子失声尖叫。
裴明珠吐完，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，在污血旁，脸色灰败如金纸，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。
她微微侧过头，那双空洞却依旧带着死气凝视的眼睛，再次对上王婆子。
王婆子被她看得浑身发毛，再也不敢上前。
大小姐这模样，哪里是能去冲喜？
分明是马上就要断气了！
这要是死在自己手上，或者死在抬出去的路上……大夫人怪罪下来……
“快……快去禀报大夫人！”王婆子声音都变了调，推着旁边的婆子，“就说……就说大小姐病危！怕是不行了！快去！”
看着那个婆子连滚爬爬地冲出去报信，王婆子心惊胆战地守在门口，再也不敢靠近裴明珠半步，仿佛那稻草堆上躺着的不是人，而是一个随时会索命的恶煞。
裴明珠闭上眼，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，勾起一丝冰冷至极、带着血腥味的笑意。
第一步，成了。
她就是要“病危”！
要“不行了”！
要把事情闹大！
闹到她那冷漠的父亲不得不过问！
闹到整个侯府上下皆知！
一个被苛待至死的相府嫡女，这名声，她的好母亲盛氏和好父亲，背得起吗？
很快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不止有匆匆赶来的大夫人盛氏和她身边的心腹嬷嬷，还有被惊动的、掌管侯府中馈的侯爷夫人，以及几个被叫来“看看情况”的管事婆子。
一股浓烈的、混合着霉味、血腥味和腐败气息的恶臭扑面而来，让踏进门槛的贵妇人们纷纷掩鼻皱眉。
盛氏穿着一身华贵的锦缎，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虚伪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。
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污血中、气息奄奄的裴明珠，心中又惊又怒。
这贱丫头怎么还没死？
还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闹出这副鬼样子！
“哎呀！我的女儿啊！”
盛氏立刻挤出几滴眼泪，作势要扑过去，却被那股恶臭和裴明珠那副濒死的模样逼得停在几步开外，“你们是怎么伺候的！怎么让大小姐病成这样！大夫呢！快请大夫！”
———
屋顶。
太子萧珩，正在看戏。
影七偷偷探头。
“殿下！”
“嘘！”
影七，闭嘴。
“我们走吧，这丫头有点儿蠢，又有点儿聪明。”
“啊，殿下。我们不救她吗？”
“……过几天，有人自会找来，让她先玩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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