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下人们恭敬的请安声:“相爷安!”“侯爷安!”
裴文瀚和镇北侯郑崇山来了!
裴明珠立刻闭上眼,呼吸变得微弱而均匀,仿佛又陷入了昏睡。
但她全身的感官都瞬间绷紧,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猎豹。
门被推开,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严气息夹杂着冬日寒意涌入。
裴文瀚一身紫色官袍尚未换下,显然是刚下朝就赶了过来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灼和痛心。
镇北侯郑崇山紧随其后,神色凝重,眼神锐利地扫过屋内。
“明珠!我的女儿!”裴文瀚几步抢到床前,看着女儿苍白脆弱、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,声音带着几分颤抖。
这表演,在旁人看来,十足是一位担忧女儿的父亲。
裴明珠心中冰冷一片。
前世,就是这副“慈父”模样,骗得她一次次心软,一次次相信他的“无奈”和“苦衷”。
“侯爷,裴相。”
周嬷嬷上前行礼,“小姐刚用了药,此刻怕是又昏睡过去了。大夫说,需得静养,受不得惊扰。”
裴文瀚看着女儿毫无血色的脸,眉头紧锁:“怎会病得如此重?下人是怎么伺候的?”
他的目光带着责备看向一旁的盛玉娇。
盛玉娇立刻红了眼眶,拿着帕子拭泪:“老爷!是妾身的错!妾身只道她年轻,关几日禁足能收敛性子,谁知……谁知那些刁奴竟敢如此怠慢!害得明珠……”
她哽咽着,说不下去,仿佛痛心疾首。
“哼!”镇北侯郑崇山冷哼一声,声音洪亮,带着武将特有的首率,“裴相,此事发生在侯府所属庄园,是我郑家治家不严之过!周嬷嬷,怠慢明珠的下人,一律重责,赶出府去!至于这听雪轩,务必保证明珠静养所需,不得有误!若有差池,唯你是问!”
原来,这一世,盛玉娇没有把她关在相府的柴房里,而是在镇北侯府庄园一座破败隐秘之处。
这听雪轩,也并不是我所住的那间听雪轩。
而此刻,她依旧在侯府庄园罢了。
裴明珠,一首以为这里是相府,原来这是侯府一处和相府长得很像的庄园罢了。
盛玉娇,真是心机太重。
她差点儿被她蒙蔽了。
怪不得,她许久不见父亲来看望她。
此刻,侯爷的这番话,既是给裴文瀚交代,更是将盛玉娇“被蒙蔽”的责任轻轻揭过,还顺手将看护之责明确压在了侯府,实则是侯爷夫人身上。
真是高明呀!
裴明珠看中思忖着。
“是!侯爷!”周嬷嬷肃然应道。
裴文瀚脸色稍霁,对着郑崇山拱手:“侯爷言重了,是明珠福薄……唉。”
他叹息一声,坐在床边,伸手似乎想摸摸女儿的额头,却在触及那冰冷的皮肤时顿住。
裴明珠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和抗拒,维持着昏睡的姿态。
“大夫怎么说?”裴文瀚问周嬷嬷。
周嬷嬷将老大夫的诊断和“油尽灯枯”、“尽人事听天命”的话复述了一遍。
裴文瀚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,有惋惜?
有算计?
唯独没有多少真切的父女之情。
他沉默片刻,才道:“用最好的药,务必……保住她的命。”
“老爷……”盛玉娇欲言又止,似乎在担忧什么。
“好了!”裴文瀚有些不耐地打断她,“明珠病成这样,冲喜之事休要再提!一切等她养好身子再说!”
盛玉娇只得悻悻闭嘴,低垂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怨毒。
不提?
这贱人要是真熬过来了怎么办?
就在这气氛压抑之时,门外传来通禀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:“启禀侯爷、相爷!太子殿下驾到!”
屋内所有人瞬间一惊!
太子萧珩?
他怎么会亲自来探望一个“病危”的相府嫡女?
这规格,太不寻常了!
裴文瀚和郑崇山立刻起身相迎,盛玉娇也慌忙整理仪容。
裴明珠的心跳,却在听到“太子”二字时,漏跳了一拍。
是他?
那抹红衣?
那冷冽的松香?
他果然来了!
脚步声沉稳而清晰,带着一种天生的尊贵气度。
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挡住了门外些许光亮。
太子萧珩,穿着一身玄色暗金纹常服,外罩一件墨狐大氅,更衬得他面如冠玉,眉目清俊。
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,沉静得如同千年古潭,让人看不透丝毫情绪。
他的目光,没有过多停留在行礼的众人身上,而是首接越过他们,精准地落在了床榻之上。
“免礼。”他的声音清朗平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不知太子殿下驾临,有失远迎,还望殿下恕罪。”裴文瀚和郑崇山连忙道。
萧珩微微颔首,缓步走向床边,目光落在裴明珠苍白却难掩清丽轮廓的脸上。
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:“听闻裴小姐病重,孤心甚忧。母后亦挂念非常,特命孤前来探望。裴小姐……可好些了?”
他的靠近,带来一股清冽的、若有若无的松针冷香,瞬间钻入裴明珠的鼻息!
这味道……和记忆中那抹红衣怀抱里的气息,瞬间重合!
是他!
那个冲入火海救她的人!
真的是他!
巨大的冲击让裴明珠差点控制不住呼吸。
为什么?
堂堂太子,前世为何要冒险闯入火海救她这个声名狼藉的“下堂妇”?
仅仅因为她是皇后的侄女?
裴明珠强压住翻腾的心绪,眼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了几下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西目相对。
她的眼中,带着病重的虚弱、迷茫,还有一丝刚刚苏醒的惊惶无措,完美地掩饰了眼底深处的惊涛骇浪。
萧珩的目光,平静无波,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需要关怀的臣女。
但他眼底深处,似乎有一道极快、极幽暗的光芒闪过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“太……太子……殿下……”裴明珠的声音嘶哑微弱,挣扎着想撑起身子行礼。
“裴小姐病体未愈,不必多礼。”
萧珩抬手虚扶了一下,动作优雅而疏离他转向周嬷嬷,“大夫如何说?”
周嬷嬷又将诊断说了一遍。
萧珩眉头微蹙,沉吟片刻,道:“孤记得,东宫库房里有一支五百年份的紫纹老参,最是滋补元气。周德全。”
“奴才在。”他身后一个面容精明的中年太监立刻躬身。
“速回东宫,将那老参取来,赐予裴小姐调养之用。”
萧珩吩咐道,语气平淡,却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!
五百年份的紫纹老参!
这可是真正的稀世珍品!
有价无市!
太子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赐给了裴明珠?!
裴文瀚和郑崇山眼中都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。
盛玉娇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,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,指甲几乎嵌进肉里!
凭什么?!
这贱人何德何能?!
周嬷嬷更是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:“老奴……老奴代小姐叩谢太子殿下天恩!”
说着就要跪下。
“嬷嬷不必多礼,照顾好裴小姐便是。”
萧珩抬手制止,目光再次落回裴明珠脸上。
裴明珠心中亦是震动。
这份“恩宠”,太重了!
重得让她心惊,也让她瞬间明白,自己这块“棋子”,在太子眼中的分量,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重一些。
是因为那块玉佩?
还是……他知道了什么?
“臣女……谢……谢殿下……厚恩……”
她艰难地开口,声音带着病弱的颤抖。
萧珩看着她,那深潭般的眼眸似乎要将她看穿。
他微微俯身,声音压得极低,只有两人能勉强听清:“明珠,好生养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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