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掌嘴!”
周嬷嬷厉喝一声,旁边的婆子立刻狠狠抽了那丫鬟几个耳光,打得她口鼻流血,再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“是不是冤枉,等太医验过便知!”
周嬷嬷寸步不让,目光如刀地盯着盛玉娇,“大夫人,此事发生在侯府,又涉及太子御赐之物,事关重大!在太医和殿下派人来之前,这听雪轩,由老奴亲自带人看守!任何人,不得擅入!包括您!得罪了!”
盛玉娇被周嬷嬷强硬的态度和那句“太子殿下”堵得哑口无言,浑身冰凉地看着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床榻。
看着裴明珠那双在泪光后闪烁着冰冷幽光的眼睛,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——眼前这个她以为可以随意揉捏的继女,己经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!
裴明珠重新闭上眼,将身体缩回锦被里,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,只剩下啜泣声。
片刻后,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血腥的弧度。
这碗“毒药”,就是她递给盛玉娇母女的催命符!
窗外,寒风呼啸,吹过梧桐光秃的枝桠,发出呜呜的声响,仿佛冤魂的低泣。
裴明珠裹紧了锦被,身体依旧虚弱,但那双紧闭的眼皮下,蛰伏的灵魂却在熊熊燃烧。
周嬷嬷雷厉风行,听雪轩被彻底封锁,如同铁桶。
盛玉娇带来的心腹被毫不客气地“请”了出去,连同那个试图下毒的丫鬟一起被严密看押起来。
剩下的丫鬟婆子个个噤若寒蝉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太医来得很快,是太医院院判陈太医,显然侯府和东宫都施加了巨大的压力。
他仔细查验了那半碗参汤,又查看了裴明珠的身体。
看着裴明珠依旧虚弱,面色凝重。
汤药中确实被人掺入了少量“醉梦散”!
此物无色无味,混在药性强烈的参汤中极难察觉,服用后不会立刻致命,却会让人昏睡不醒,慢慢耗尽生机,状似病重而亡!
“好歹毒的心思!”
陈太医捻着胡须,语气沉重,“幸得小姐警觉,未曾入口,否则……后果不堪设想!”
周嬷嬷脸色铁青,立刻命人将陈太医的结论详细记录,连同那半碗药和被打晕的丫鬟,作为铁证,准备呈送到东宫!
盛玉娇得知这个结果,如坠冰窟!
醉梦散……
这确实是她惯用的手段!
可裴明珠怎么会知道?
她怎么可能如此警觉?!
她从侯府庄园匆匆赶回相府,瘫坐在自己的房间里。
裴明珠没死,还抓住了她的把柄,太子震怒,侯府施压,而姐姐虽然是侯爷的夫人,但是她却护着那贱人……
她苦心经营的一切,眼看就要毁于一旦!
“母亲!母亲!这可怎么办啊!”
裴洛儿惊慌失措,冲了进来,“那个贱人!她一定是故意的!她装病!她陷害我们!”
她刚刚也听说了听雪轩发生的一切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。
裴明珠变了!
变得如此可怕!
“闭嘴!”盛玉娇厉声呵斥,眼中布满血丝,如同困兽,“慌什么!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!”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脑中飞速盘算。
当务之急是弃卒保帅!
必须找一个替死鬼!
思忖间,一个名字浮现在她脑海——王婆子!
那个看守破屋的粗使婆子!
她本就因“失职”被罚,心怀怨恨。
自己女儿小翠却在裴明珠身边伺候……动机有了!
盛玉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立刻招来心腹嬷嬷,低声吩咐起来。
听雪轩内,裴明珠“虚弱”地靠在引枕上,小口喝着周嬷嬷重新让人熬煮的清淡米粥。
这一次,她默默关注着周嬷嬷的一切,确定没有问题。
盛玉娇,应该忍不住了。
果然,不到一个时辰,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和哭嚎声。
“冤枉啊!奴婢冤枉啊!”
是王婆子凄厉的哭喊,“奴婢是恨小姐!恨她连累奴婢被罚!可奴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下毒啊!是有人……是有人指使奴婢啊!”
盛玉娇痛心疾首又义正言辞的声音:“侯爷!老爷!你们都听见了!这刁奴因怀恨在心,竟敢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!还妄图攀咬他人!其心可诛!周嬷嬷,还不将这恶奴拖下去,严加审问,务必揪出幕后主使!”
裴明珠听着外面的闹剧,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嘲讽。
弃车保帅?
盛玉娇,你以为牺牲一个王婆子就能了事?
太天真了。
她放下粥碗,对守在床边的周嬷嬷虚弱地说道:“嬷嬷……我……想见见……父亲……”
周嬷嬷看着眼前这娇弱的小姐,生出一丝不忍,点头道:“好,老奴这就去请相爷。”
裴文瀚很快走了进来。
他脸色阴沉,显然被接二连三的糟心事弄得心烦意乱。
看到裴明珠那副凄凄惨惨、娇娇弱弱模样,眉头皱得更紧,不禁捏了捏衣袖。
“明珠,你……唉,是为父疏忽了。”他坐在床边,语气敷衍。
“父亲……”裴明珠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,顺着苍白消瘦的脸颊滑落,声音哽咽破碎。
“女儿……女儿好怕……女儿只是想……想活着……为何……为何她们……容不下女儿……”
“莫哭莫哭,”他拍了拍裴明珠的手,这次没有避开那冰冷的皮肤,“此事为父定会为你做主!严惩恶奴!还你一个公道!”
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,既是安抚女儿,也是说给旁边的周嬷嬷听的。
“女儿……女儿不信……”
裴明珠抬起泪眼,眼中充满了对父亲的孺慕和深深的恐惧,“她们……手眼通天……连太子赐的药……都敢动手脚……女儿……女儿还能信谁?”
她这话,如同一根尖刺,狠狠扎在裴文瀚心上!
是啊,连太子赐的药都敢下毒,这相府后宅,还有什么是她们不敢做的?
这己经不仅仅是内宅阴私,更是藐视皇权!
若传出去,他裴文瀚的官声、相府的前程都要蒙上阴影!
盛玉娇这次,玩得太过了!
裴明珠捕捉到父亲眼中一闪而逝的厉色,知道火候差不多了。
她抽泣着,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,断断续续地说道:“父亲……女儿……女儿想母亲了……女儿病重至此……恐……恐时日无多……只求……只求能在母亲身边……尽几日孝心……死……也瞑目了……”
她提到了被盛玉娇以“静养”为名,隔离在相府最偏远小院的生母,那位久卧病榻的原配夫人,沈氏!
这是她的第二步棋!
她要离开这个被盛玉娇势力渗透的侯府!
她要回到相府,回到母亲身边!
只有回到那里,她才能真正开始布局,才能真正触碰到相府权力的核心,才能查清母亲“重病”的真相。
在相府,有父亲在,盛玉娇母女反而不敢像在侯府这般肆无忌惮地下死手!
太子今日之举,就是她最大的护身符!
裴文瀚闻言,身体微微一震。
沈氏……那个被他冷落多年的结发妻子……
他看着女儿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哀求和绝望,再想到她提及的“时日无多”,心中那点被利益和冷漠冰封的角落,似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。
尤其是裴明珠那句“死也瞑目”,更是重重敲在他心上。
若裴明珠真的死了,死在侯府,死在太子赐药被下毒之后……
他简首不敢想象后果!
良久,裴文瀚长长叹了口气,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。
他站起身,对周嬷嬷道:“嬷嬷,明珠病体虚弱,不宜挪动。但……她思念生母,孝心可悯。待她情况稍稳,本相会亲自安排,接她们母女回府静养。这段时间,就有劳嬷嬷费心了。”
他妥协了!
为了稳住裴明珠,也为了他的名声,他同意让裴明珠回到沈氏身边!
“父亲……”裴明珠泪眼朦胧地看着裴文瀚,眼中充满了“感激”。
周嬷嬷也松了口气,福身道:“相爷放心,老奴定当竭尽全力护明珠小姐周全,首至平安归府。”
裴文瀚点点头,又看了一眼“虚弱”的女儿,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听雪轩。
房门关上,裴明珠脸上的泪水瞬间收住,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尘埃落定的疲惫。
第一步,撕开盛玉娇的伪善,借势闹大,震慑宵小。
第二步,利用父亲的愧疚和太子的威势,争取回到母亲身边。
这两步,她都走成了。
身体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,她闭上眼睛。
此刻,她需要那支老参!
需要尽快恢复!
“嬷嬷……”她轻声唤道。
“明珠小姐请吩咐。”
“太子的恩赐……那参……劳烦嬷嬷……按太医说的……给我用上吧……”这一次,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周嬷嬷心头一凛,看着那双再次睁开、幽深如寒潭的眼睛,恭敬应道:“是!老奴亲自盯着,绝无差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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