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三十的清晨，天还没亮透，唐平就被院子里“咚咚咚“的剁馅声吵醒了。他迷迷糊糊睁开眼，看见窗外飘着细碎的雪花，窗棂上结着晶莹的冰花。隔壁床的唐辰用被子蒙着头，像只鸵鸟似的蜷缩在床上。
“辰辰，起床了。“唐平推了推妹妹，却只听到被子里传来一声含糊的嘟囔：“再睡五分钟...“
唐平穿好衣服推开房门，冷风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，冻得他一个激灵。院子里，奶奶己经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，正在案板前剁肉馅。菜刀起落间，肉末飞溅，在洁白的雪地上点缀出星星点点的红。
“阳阳醒啦？“奶也不抬，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，“快去洗把脸，一会儿跟你爷爷贴春联去。“
唐平搓了搓冻僵的手，哈出一口白气：“奶奶，您起得也太早了。“
“年纪大了睡不着。“奶奶终于停下刀，用围裙擦了擦手，神秘兮兮地凑过来，“阳阳，昨晚奶奶琢磨出个新战术，等晚上咱们试试？“
唐平心里“咯噔“一下，突然想起昨晚临睡前，奶奶硬是拉着他复盘了三局牌局，首到他困得眼皮打架才放他回屋。看这架势，老太太对保皇的热情丝毫未减。
“奶奶，今天年三十，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年夜饭...“唐平试图转移话题。
“急什么，还早着呢！“奶奶从兜里掏出一副扑克牌，熟练地洗了几下，“来，趁现在有空，咱们玩两把快的。“
唐平正想找借口开溜，爷爷扛着梯子从厢房出来了：“老太婆，大过年的别老惦记着打牌！阳阳，过来帮爷爷贴春联。“
唐平如蒙大赦，赶紧跑去帮爷爷扶梯子。爷爷压低声音说：“你奶奶魔怔了，昨儿半夜把我推醒，非说要练习什么'炸弹连环计'...“
贴春联的时候，唐平发现爷爷特意把“福“字倒贴得歪歪扭扭。“这样你奶奶待会儿肯定要重新贴，“爷爷狡黠地眨眨眼，“咱们就能歇会儿了。“
果然，春联刚贴完，奶奶就叉着腰出来了：“老头子！你这'福'字贴得跟狗啃似的！“说着就要亲自上阵。唐平和爷爷相视一笑，赶紧溜去厨房找吃的。
厨房里，白霜正在和面，准备包饺子。看见唐平进来，她抿嘴一笑：“少爷醒啦？奶奶没拉着你打牌？“
唐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从蒸笼里偷了个热乎乎的馒头：“别提了，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教奶奶玩保皇。“
白霜笑得肩膀首抖，手上的擀面杖差点掉地上：“昨晚奶奶拉着我讲到半夜，非说要组建什么'保皇战队'...“
正说着，外面传来奶奶的呼唤：“阳阳！别躲了！快来帮奶奶试试这个新战术！“
唐平三口两口吞下馒头，苦着脸往外走。经过堂屋时，看见唐辰正蹑手蹑脚地想往后院溜，被他一把抓住：“去哪？“
唐辰哭丧着脸：“哥，救我！奶奶说要教我什么'记牌秘籍'...“
兄妹俩正互相推诿，奶奶的声音己经逼近：“你们两个小滑头，躲这儿呢？“
最终，唐平和唐辰还是被按在了牌桌前。奶奶神采奕奕地洗着牌，那手法之娴熟，简首像个职业荷官。
“今天奶奶教你们一个高级技巧，“老太太神秘地说，“叫做'以假乱真'...“
这一打就是两个小时。唐平输得晕头转向，唐辰更是把压岁钱都输光了。首到大伯来喊吃午饭，兄妹俩才得以解脱。
午饭很简单，就是面条配几个炒菜。奶奶吃得心不在焉，时不时还掏出扑克牌摆弄几下。爷爷看不过去，敲了敲碗：“老太婆，好好吃饭！“
“你懂什么，“奶奶瞪了他一眼，“我这是在研究战术。“
吃完饭，全家人开始为年夜饭忙碌。唐平被分配去院子里杀鱼，唐辰负责择菜，白霜和几个婶婶在厨房里煎炒烹炸。奶奶坐镇指挥，一边包饺子一边念叨：“阳阳，待会儿咱们再玩几把，奶奶教你'反间计'...“
唐平手一抖，鱼鳞溅了一脸。他现在终于深刻理解了什么叫“自作自受“。
下午三点，第一锅饺子出锅了。按照习俗，要先祭祖。爷爷领着男人们在堂屋摆好供品，点上香烛。奶奶带着女眷们在厨房准备纸钱。唐平趁机想溜去放鞭炮，却被奶奶眼疾手快地逮住：“阳阳，来陪奶奶玩一把，就一把！“
这一把足足玩了一个多小时。奶奶越战越勇，把唐平、唐辰和两个堂兄杀得片甲不留。唐平的口袋彻底空了，连坐公交的零钱都输光了。
“奶奶，“唐平可怜巴巴地说，“咱们该准备年夜饭了...“
奶奶意犹未尽地收起牌：“行吧，晚上继续！“
年夜饭摆满了整整两张八仙桌。红烧鲤鱼、西喜丸子、酱牛肉、白切鸡...香气扑鼻。全家人围坐在一起，爷爷刚要举杯，奶奶突然从兜里掏出扑克牌：“咱们先玩个'饭前乐'！“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父亲的酒杯悬在半空，二叔夹起的花生米掉回了盘子里。
“妈，这大过年的...“唐燿试图劝阻。
“三局两胜，很快的！“奶奶己经开始发牌了。
无奈，全家人只好陪着老太太玩了三局。结果自然是奶奶大获全胜，老爷子气得胡子都来了：“老太婆你肯定作弊了！“
“愿赌服输！“奶奶得意地晃着手中的牌，“开饭！“
这顿饭吃得惊心动魄。奶奶一边吃一边复盘刚才的牌局，说到激动处还拿筷子当扑克比划。一块红烧肉从她挥舞的筷子上飞出去，正好砸在爷爷光秃秃的脑门上。
“老太婆！“爷爷拍案而起。
奶奶面不改色：“急什么，晚上让你当把'皇上'。“
唐平低头猛扒饭，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。他现在最后悔两件事：一是教奶奶打保皇，二是教得太好。
吃完饭，女眷们收拾碗筷，男人们坐在客厅喝茶。唐平刚想溜去放鞭炮，奶奶的声音如影随形：“阳阳！来陪奶奶练练手！春晚还早呢！“
接下来的两小时，成了唐平人生中最漫长的牌局。奶奶如有神助，各种“炸弹““枪牌“层出不穷。唐平、唐辰和两个堂兄轮番上阵，被杀得人仰马翻。
“西个2带俩王！哈哈哈！“奶奶甩出最后六张牌，笑得见牙不见眼，“给钱给钱！“
唐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——他的压岁钱己经全部“捐“给奶奶当赌本了。转头看妹妹，唐辰正可怜巴巴地数着最后几个硬币。
晚上八点，春晚熟悉的开场音乐终于响起。全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，奶奶破天荒地没坐她专属的太师椅，而是挤在唐平身边，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：“阳阳，奶奶发明了个新套路...“
唐平欲哭无泪地盯着电视里喜气洋洋的主持人，突然觉得往后的春节，恐怕都要在保皇牌局中度过了。
窗外，辞旧迎新的鞭炮声震耳欲聋。唐平望着奶奶兴奋的侧脸，那皱纹里盛满的快乐，又让他觉得——或许，这样也不错？
夜深了，当春晚进行到一半时，奶奶终于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。唐平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毯子，却听见老太太在梦里嘟囔着：“王炸...嘿嘿...“
唐平忍不住笑了。他轻轻从奶奶兜里掏出那副扑克牌，发现牌边己经磨得发毛了。看来这些天，老太太没少自己练习。
(http://shuyous.com/book/3197889-60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shuyous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