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如金色的丝线，轻柔地穿过画室的窗户，在地板上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。
苏清颜正对着画布上半完成的《山雾》发呆，笔尖蘸着的灰蓝色颜料在调色盘边缘晕开，像晨雾漫过石阶。
“清颜？”
门被轻轻推开时，风铃叮当作响。
白景澜站在门口，浅灰色羊毛衫衬得他身形清瘦，手里拎着个牛皮纸包，里面是她以前大学时喜欢吃的城南老字号松糕。
他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写生，笑着走近：“上次说你缺赭石色的矿物颜料，我托朋友从敦煌带了些，试试？”
颜料罐放在画架旁，陶土色的瓶身上还沾着细沙。
苏清颜眼睛亮了亮，指尖捻起一点粉末在阳光下看：“这颜色带点暖调，画山岩正好。”
她侧身让出位置，“学长最近在画什么？还是江南水乡？”
“试了组抽象的光影，”白景澜顺势坐在靠窗的藤椅上，指尖敲了敲膝盖，“总觉得差点意思。你上次说‘留白要像山风穿林，得留出声儿来’，我想了很久……”
他说话时，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。
苏清颜顺着他的思路讲起自己写生时的发现：“我在山里待着的时候，发现树影落在石头上的形状，其实和云的影子是呼应的……”
她随手拿起炭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两道弧线，“你看，这种流动感……”
白景澜凑近看，指尖几乎要碰到纸面，却在半空中停住，转而指着线条转折处：“这里加一笔斜的，像被风推了一下？”
两人在画纸前讨论，阳光从玻璃顶漏下来，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苏清颜笑起来时，耳坠上的银线晃了晃，白景澜的目光跟着动了动，又很快落回画纸上，喉结轻轻滚了滚。
“咔嗒”一声，门被推开。
陆屿辰站在门口，手里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——他顺路买了她爱喝的银耳羹。
视线扫过画室里的场景时，他脚步顿了顿，目光落在白景澜搭在藤椅扶手上的手，那只手离苏清颜的包只有半拳距离。
苏清颜先看见了他，眼里瞬间漫上笑意，像晨雾被阳光蒸散，“你来了”
陆屿辰走过去，自然地把保温桶放在桌上，目光掠过白景澜时，嘴角弯了弯，弧度却没到眼底：“来接你。”他的视线落在画纸上，“这位是？”
“哦，这是我学长，白景澜，很厉害的画家。”
苏清颜拉过陆屿辰的手，指尖碰着他手表的金属链，“学长，这是陆屿辰，我男朋友”
“陆先生。”白景澜站起身，伸手时，袖口露出半截画油画蹭的颜料
陆屿辰握住他的手，力道不轻不重：“白先生。”
松开手时，他很自然地往苏清颜身边靠了靠，手臂几乎贴着她的肩膀。
苏清颜没察觉两人之间微妙的张力，正打开保温桶盛银耳羹：“学长刚给我带了敦煌的颜料，能调出特别正的山岩色。”
“白先生最近在创作？”
陆屿辰忽然开口，语气平淡。
“嗯，在试光影系列。”白景澜抬眼，笑意温和，“清颜的想法总能给我启发，她对自然的敏感度……很少见。”
他看向苏清颜时，眼里有藏不住的欣赏，“以前在学校，她画的静物素描，连苹果蒂上的绒毛都能画出呼吸感。”
苏清颜被夸得不好意思，低头搅着银耳羹：“学长总把我夸得太夸张。”
“是事实。”
白景澜笑了笑，视线落在她耳后的碎发，他的指尖在口袋里蜷了蜷，那里揣着枚准备送她的玉兰花胸针，是他在一个艺术家朋友那里看见的，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非常适合她，此刻却像被烫了似的。
陆屿辰忽然抬手，替苏清颜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，指腹擦过她额角时，声音放轻了些：“画室有点凉，要不要加件外套？”他带来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，带着外面阳光晒过的温度。
苏清颜摇摇头，正要说话，白景澜忽然站起身：“我该走了，下午还有事。”
“学长，我送你出去”
“不用了，好好陪你男朋友吧，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”
白景澜走到门口时，回头看了眼苏清颜，她正仰头对陆屿辰说着什么，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他笑了笑，推门出去，风铃再次响起，声音却比来时沉了些。
画室里，苏清颜看着陆屿辰把银耳羹往她面前推了推，忽然发现他眉心有点紧：“怎么了？”
陆屿辰没说话，拿起她刚才用过的炭笔，在草稿纸背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，旁边跟着个影子，两人离得很近。
他用笔尖戳了戳那个影子，语气有点硬：“你学长……对你的画很了解。”
苏清颜愣了愣，忽然笑出声，凑过去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小太阳：“但……我更了解你呀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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