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歌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。
不再是破屋的腐朽顶棚，不再是下水道的冰冷水泥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却不失明亮的冷白色灯光，均匀地洒落在光滑如镜的银灰色金属墙壁和天花板上。
他躺在一张同样由金属和某种高强度聚合物构成的平台上，身上盖着一条薄而柔软的白色毯子。
手腕和胸口贴着几片冰凉的东西，连接着旁边一台发出稳定嗡鸣、屏幕不断刷新着复杂曲线的仪器。
肋下的伤口被妥善包扎，传来阵阵隐痛，但不再有撕裂般的灼烧感。头痛依旧存在，像是被重物碾压过，但比昏迷前那种灵魂撕裂的感觉好多了。
陌生的环境。冰冷，高效，充满科技感。GSDC？
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电流窜过脊椎！陈歌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，但身体虚弱得如同刚出生的幼兽，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，让他重重跌回平台上，牵动了伤口，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。
“小舞！凌峰！”沙哑破碎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他干裂的喉咙里冲出，带着刻骨的焦急和恐惧。
“你的妹妹陈舞，和你的朋友凌峰，都很安全。”
一个冷静、清晰、如同冰晶碰撞的女声从房间一侧传来。
陈歌猛地扭头看去。
苏璃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那里，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的GSDC制式作战服，勾勒出利落挺拔的身姿。
她脸上覆盖着半张战术目镜，镜片后方看不清眼神，但整个人的气场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，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。
“他们在基地的医疗观察区，有专人照顾。陈舞正在接受更全面的身体检查，结果尚未出来。”苏璃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，只是陈述事实。
“现在，回答我的问题。昨晚在旧城区三号棚户区，你遭遇了什么？‘影蛇’为何袭击你？”
“影蛇？”陈歌心头一凛，那个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男人形象瞬间浮现。
他强迫自己冷静，大脑在剧痛和虚弱中飞速运转。
“不能暴露！万象星核、解析能力、还有那颗融进心脏的诡异石头，绝不能暴露！”陈歌心想。
“我…我不知道谁是影蛇…”陈歌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茫然、痛苦，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。“我…我欠了王秃子钱…很多钱…为了给我妹妹买药…昨晚，王秃子带着李三…就是那个有铁胳膊的混蛋…还有另外几个人…来堵我…说要卸我一条腿…”
他断断续续地说着，声音虚弱，夹杂着痛苦的喘息，听起来无比真实。
“李三…他发疯一样要砍死我…我…我拼命躲…不知道怎么就撞到了他受伤的胳膊…他好像很痛…动作慢了一下…”陈歌的语速加快，带着一种混乱的后怕。
“然后…王秃子他们一起扑上来…我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…当时害怕极了…脑子里一片空白…只想着拼命…好像…好像看到了一些…模糊的线？对！就是一些很乱的线！在我眼前晃…我…我就朝着那些线空的地方躲…或者…或者朝着线扭在一起的地方打过去…”
他描述的，正是解析视野最基础、最表象的呈现，将其归结为极度恐惧下的幻觉或本能反应。
“再后来…好像…好像有个穿黑衣服的人…从门口那片黑乎乎的地方冒出来…”陈歌的眉头紧锁，似乎在努力回忆一个模糊的噩梦，“他…他动作好快！像鬼一样！我根本看不清！他好像说了什么…但我太乱了…听不清…他好像也想抓我…然后…然后我就感觉身体里像有东西炸开了…很烫…很痛…再然后…就什么都不知道了…”
他省略了影蛇的招揽，将一切归结为混乱中的本能对抗和能量失控。
体内的灼热和剧痛是真实的，此刻用来佐证谎言，天衣无缝。
苏璃那双冰封的眸子，一瞬不瞬地审视着陈歌的每一个细微表情。
陈歌看向苏璃的表情，心里吐槽：“这女人什么表情，怎么感觉在看傻子一样...”
就在这时，房间那扇毫无缝隙的金属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。
一个身影走了进来。
来人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，身材不算高大，但异常挺拔，如同一棵历经风霜却依旧坚韧的青松。
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GSDC高级军官制服，肩章上的徽记比苏璃的更加复杂，带着一种沉稳的威压。
国字脸，线条刚硬，鬓角有些花白，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，仿佛能穿透人心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从容和审视。
苏璃立刻站首身体，微微颔首：“周叔。”
江城分部负责人，周振坤。他微微点头，目光首接落在了平台上的陈歌身上。
那目光并不凶狠，却带着一种沉重的、仿佛能称量灵魂重量的审视感。
“醒了？”周振坤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。
他走到平台边，目光扫过旁边仪器上跳动的数据。“生命体征趋于稳定，能量反噬初步压制，精神力枯竭…典型的异能失控后遗症。”
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陈歌苍白的脸上，带着一丝探究。
“陈歌，贫民窟出身，父母于五年前‘源力潮汐’事件中失踪，与妹妹陈舞相依为命。陈舞因幼时遭受高浓度异种源力污染，患有“基因崩坏症”，长期依赖劣质生命稳固剂维持…而你，就在昨天，在铁臂帮和‘归零教团’D级通缉犯‘影蛇’的双重压力下，强行觉醒了异能，并在觉醒初期就与‘影蛇’短暂交手，虽落下风，却成功逼退了对方，还打残了铁臂帮的头目。”
周振坤的语气平淡，仿佛在念一份报告，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陈歌的心上。
陈歌的心一点点沉下去，身体绷紧。对方对他的了解，远比他想象的更深！他们调查了他！他们知道小舞的病！难怪那女人的表情，合着就是在看傻子啊。
“很惨，也很了不起。”周振坤话锋一转，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、如同发现璞玉般的光芒。
“在那种绝境下，能爆发出那样的力量和战斗智慧，逼退‘影蛇’那种老牌通缉犯…你的表现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。这不仅仅是你觉醒的异能特殊，更在于你骨子里的那股…韧性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变得更加深邃：“苏队长己经向我汇报了现场情况。‘影蛇’的出现绝非偶然，他目标明确，就是冲你去的。你的能力，或者你身上有什么东西，引起了‘归零教团’的兴趣。而‘归零教团’…是我们GSDC，乃至全人类共同的敌人。”
周振坤向前微微倾身，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。“现在，我需要了解你，陈歌。了解你的能力，了解你身上发生的一切。这不仅关系到你自己的安全，也关系到你妹妹能否得到更妥善的治疗。告诉我，你觉醒的异能是什么？具体表现？”
他的目光如同实质，紧紧锁定了陈歌的眼睛，不容回避。
房间内一片寂静，只剩下仪器平稳的嗡鸣声。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苏璃站在一旁，如同沉默的雕塑，战术目镜后的目光同样聚焦在陈歌身上，等待着他的回答。
陈歌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。肋下的伤口在隐隐作痛，头也依旧昏沉，但周振坤的话像重锤敲打着他的理智。
安全？治疗小舞？敌人？未知能量源…万象星核？
他看着周振坤那双锐利而充满审视的眼睛，又瞥了一眼旁边气息冰冷、如同精密机器般的苏璃。
他张了张嘴，干裂的嘴唇翕动着，最终，沙哑的声音艰难地挤了出来：
“我的能力…能看到…信息...”
.....
与此同时，在GSDC江城分部医疗中心的核心实验室。
一份来自陈舞的初步基因图谱分析报告，正静静地显示在巨大的全息屏幕上。报告最下方，一行鲜红的、加粗的结论性文字异常刺眼：
[检测到异常高浓度‘源初之血’标记物（浓度：异常！）]
[备注：该标记物与五年前源力潮汐事件中残留的‘蚀源’样本存在未知关联性…]
(http://shuyous.com/book/3201229-11.html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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