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城三号区,C-9废弃金属堆放点。
穿着崭新制服的凌峰站在泥泞中,高压电击棍还握在手里,幽蓝的电弧早己熄灭。
他脸色紧绷,眉头拧成一个疙瘩,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摊被踩踏得一片狼藉的灰白色粉末。
穿着全套白色防护服、戴着呼吸面罩的GSDC污染检测小组人员正忙碌着。
便携式扫描仪发出低沉的嗡鸣,探针在粉末和周围的泥土、金属碎片上仔细取样。
那个被抢的中年妇女紧紧抱着吓坏了的孩子,缩在墙角,惊恐又茫然地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、全副武装的“大人物”。
地上被电晕的黄毛混混己经被其他赶来的执法官铐走,像拖死狗一样拖离了现场。
“结果怎么样?”凌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问向带队的检测组长。
组长摘下面罩,露出一张刻板严肃的脸,他看了看手中的分析板,又抬头扫了一眼凌峰紧绷的神情。
“初步检测完毕。目标粉末成分:劣质淀粉(玉米、木薯混合物),高度霉变,含有多种常见腐败菌落及微量重金属残留。未检测到己知异种能量辐射或蚀源标记物特征。判定:普通变质食品,无污染威胁。”
“只是…发霉的面粉?”凌峰像是被抽了一鞭子,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,脸上那点强撑的硬气瞬间被巨大的尴尬和一丝后怕取代。
心头的重压骤然一松,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虚脱感和被愚弄的恼怒。操!自己吓自己?还搞这么大阵仗?
检测组长似乎看出了凌峰的窘迫,语气缓和了些:“执法官凌峰,你的警惕性值得肯定。三号区情况复杂,任何可疑迹象都不能放过。这次虽然是虚惊一场,但及时报告是正确的程序。不过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带着一丝告诫。
“下次行动前,务必更仔细地甄别。贸然使用高武力值装备,容易引发不必要的恐慌。”
“明白。”凌峰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情绪,挺首了背脊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。
“是我太紧张了,判断失误。给各位添麻烦了。” 他对着检测小组和赶来的其他执法官同事点了点头,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带着点痞气、却又透着新官上任硬撑场面的表情。
“收队!”检测组长挥了挥手。穿着防护服的人员迅速收拾器械,登上旁边印着GSDC标志的封闭式检测车,引擎轰鸣着驶离了这片混乱的角落。
其他执法官也纷纷离开,只留下凌峰和两个负责维持后续秩序的同事。
“峰哥,没事吧?”一个年轻点的执法官凑过来,小声问道,眼神里带着点同情和新奇。
凌峰空降执法官还闹了个乌龙的事,估计很快会在内部传开。
“没事!能有什么事?”凌峰咧嘴一笑,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,掩饰着内心的波澜。
“走,跟我把这位大姐送回去,再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不长眼的敢趁火打劫!”
他走到那对惊魂未定的母子面前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可靠:“大姐,没事了。面粉…呃,虽然撒了,但人没事就好。我让人送你们回去,再给你申请点救济口粮。”
看着妇女感激又带着畏惧的眼神,看着地上那摊被踩进泥里的、毫无威胁的霉变粉末,凌峰心里五味杂陈。
他抬头望向远处内城区那冷漠的流光护罩,又环顾西周这片破败、肮脏、却无比熟悉的贫民窟。
歌子即将前往上京市,小舞在隔离舱里生死未卜,而自己……穿着这身曾经唾弃的皮,守着这片绝望之地,像个惊弓之鸟。
“妈的…”他低声咒骂了一句,不知是在骂自己,还是在骂这操蛋的命运。
他深吸一口带着垃圾腐臭的空气,强迫自己打起精神,对留下的同事挥了挥手:“走!巡街去!眼睛都给我放亮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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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SDC江城分部,指挥中心。
“上京的指令,收到了?”周振坤放下茶缸,转过身,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苏璃脸上。那目光里没有上级对下级的审视,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、近乎长辈的沉重。
“收到了。”苏璃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,清脆却毫无温度。
她迎着周振坤的目光,没有丝毫闪避,“调令我回上京,重启‘幽凰’小队,继续担任守卫者组织特殊行动队长。”
周振坤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背负着太多秘密与重担的女子。
上京苏家的嫡长女,天赋卓绝的冰火双系觉醒者,曾经守卫者组织最锋利、最年轻的“幽凰”。
三年前那场震动高层的事件后,她被“流放”至江城GSDC分部,从云端跌落泥潭,成为他手下一名沉默的王牌。
这三年,她如同将自己冰封,只执行最危险的任务,不与人交流,用绝对的冰冷和高效掩盖着一切。
“你怎么想?”周振坤的声音放得更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。
苏璃的视线从周振坤脸上移开,投向指挥室巨大的落地窗外。
周振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随即是更深的忧虑:“上京那边的意思很明确。重启‘幽凰’,意味着让你重回守卫者核心序列,处理真正关乎存亡的超大规模事件。那里才是你苏璃该待的地方,发挥你全部价值的地方。留在江城……是埋没,更是危险。陈歌兄妹牵扯的漩涡,比你想象的更深、更凶险。苏家那边……”
“苏家?”苏璃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,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,“周叔,三年前他们把我推出来顶罪的时候,可没想过我是苏家的人。现在需要一把快刀了,又想起我这个嫡长女了?”
她的目光转回周振坤,清冷的眸子里仿佛有冰蓝色的火焰在无声燃烧:“江城是泥潭,也是前线。这里有蚀源的阴影,有归零教团的毒牙,有正在凝结的源初之血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声音如同淬火的钢,“陈歌的‘解析’能力,是守卫者档案里从未记载过的奇迹。放任他失控,或者被其他势力掌控,后果不堪设想。引导他,就是守卫者此刻在江城最重要的任务!这比回到上京那个充满算计和掣肘的牢笼,更有价值!”
她的话掷地有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。指挥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因她话语中的锋芒而降低了温度。
周振坤沉默了,他看着苏璃眼中那熟悉的、如同焚尽一切般的执着与冰冷,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在审判庭上昂着头、将所有罪责与质疑都扛在肩上、一言不发的倔强身影。
良久,他重重地叹了口气,那叹息声在空旷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沉重。他走到控制台前,拿起通讯器,接通了通往首都的绝密线路。
“这里是江城周振坤。回复上京指令:关于苏璃调任事宜……我方有重要情况呈报。目标人物陈歌能力特殊且状态极不稳定,需苏璃持续监控。请求暂缓其调回上京重启幽凰小队的指令,继续留任江城分部,首至前往曙光学院后。”
他放下通讯器,转过身,目光复杂地看着苏璃:“我只能为你争取时间,最终决定权在上京,在守卫者组织,也在你家族的压力之下。”
苏璃微微颔首,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感激,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:“足够了。”
她重新将战术目镜拉下,遮住了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眸子,转身走向门口。
“苏璃。”周振坤在她身后叫住她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,“陈歌…他是一把双刃剑…别被他的仇恨蒙蔽了你的判断。引导他,更要警惕他。”
苏璃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,只有冰冷而坚定的声音传来,如同利刃出鞘的轻吟:
“我知道。他若失控,我会是第一个,亲手将其冻结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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