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文塔顶那场冰冷而赤裸的对话，像一把淬毒的冰锥，彻底刺穿了德拉科·马尔福心中那点可笑的共生幻想。卡西乌斯·莱斯特兰奇的“有用论”将他钉死在一个工具的位置上，屈辱感比纯粹的恐惧更令人窒息。在公共休息室，德拉科彻底将自己变成了一尊苍白的雕像。他不再试图躲避卡西乌斯的目光，因为那毫无意义；他也不再参与任何话题，只是将自己塞进壁炉边最幽暗角落的高背椅里，灰蓝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炉火，仿佛灵魂己被抽离。潘西担忧而烦躁的絮叨，克拉布和高尔笨拙的搭讪，布雷斯慵懒的分析，都成了模糊的、令人烦躁的背景噪音。他像一株被彻底冰封的植物，只剩下维持呼吸的本能。
卡西乌斯对此毫不在意。德拉科的彻底“石化”正是他需要的稳定状态——一个没有情绪波动、不会惹麻烦、只负责保守秘密的沉默背景板。他如同精密运作的机器，所有算力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风暴核心。夜骐尾羽魔杖在袖中传来持续的、冰冷的震颤，如同倒计时的秒针，越来越清晰。
***
魔药课的地窖，气氛比往日更加压抑。空气里弥漫着犰狳胆汁的甜腥、河豚鱼眼刺鼻的氨水味，以及今天新加入的、如同烧焦羽毛般的毒触手气息。学生们埋首于坩埚前，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材料，每一次轻微的失误都可能引来斯内普教授无声的注视或冰冷的讽刺。
卡西乌斯站在自己的位置，动作精准、机械地切割着毒触手根茎。苍白的手指稳定地握着银质小刀，每一次下刀都分毫不差。他的意识沉在冰原堡垒深处，隔绝着周围的毒气和斯内普那无处不在、如同手术刀般的审视目光。然而，堡垒并非坚不可摧。伏地魔那疯狂而急迫的低语，如同跗骨之蛆，在精神最疲惫的深夜不断冲击着意识的缝隙，催促着行动，尤其是关于“清除阻碍”的指令，像一颗毒种，在冰原深处悄然生根。
“波特！隆巴顿！看看你们坩埚里那滩令人作呕的绿色泥浆！我假设你们的目标是熬制解毒剂，而不是制造一种能毒死巨怪的新型武器？”斯内普冰冷滑腻的声音在纳威和哈利身后响起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。
纳威吓得手一抖，一大块豪猪刺“噗通”掉进了他那口冒着诡异绿泡的坩埚里。
坩埚里的液体瞬间剧烈翻滚，颜色由浑浊的绿转为一种刺目的、令人不安的亮黄色！一股比之前更加浓烈、带着强烈腐蚀气味的黄绿色烟雾猛地爆发出来，如同一个小型的毒气弹！
“后退！”斯内普厉声喝道，魔杖疾挥，一股强风卷向烟雾，但爆炸来得太快太猛！
“咳咳咳！”离得最近的纳威、哈利和赫敏首当其冲，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，眼泪首流。烟雾迅速扩散，周围的西莫·斐尼甘、迪安·托马斯也遭了殃，纷纷捂着脸后退。整个教室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咳嗽和惊呼。
混乱中，没有人注意到，一小团最浓烈的、带着刺激性颗粒的黄绿色烟雾，如同有生命般，借着斯内普卷起的风势，狡猾地绕开了大部分学生，首扑向教室另一侧——目标赫然是德拉科·马尔福！那烟雾的角度刁钻，速度极快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引导着。
德拉科正沉浸在自己的冰封世界里，突如其来的混乱和刺鼻气味让他茫然地抬起头。当他看到那团致命的烟雾如同毒蛇般扑向自己时，灰蓝色的瞳孔瞬间被纯粹的恐惧填满！他僵在原地，大脑一片空白，连躲避的本能都消失了！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！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一道微不可察的魔力波动，快得如同错觉，精准地击中德拉科身前不远处的石质地砖。没有光芒，没有声响，只有极其细微的魔力涟漪扩散开。
那团扑向德拉科的浓烈烟雾，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、冰冷的墙壁，猛地向侧面一偏！
“嗤啦——”
烟雾擦着德拉科的肩膀和脸颊掠过，灼热的刺痛感让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，脸上和肩头的袍子布料瞬间被腐蚀出焦黑的痕迹，皮肤火辣辣地疼。但致命的吸入和眼部伤害被避开了！
烟雾最终撞在德拉科身后的石壁上，发出腐蚀的滋滋声，留下一片难看的黄绿色污迹。
混乱还在继续。斯内普强大的风咒终于将大部分毒烟卷向高高的穹顶排气口。咳嗽声渐渐平息，学生们惊魂未定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教室和狼狈的自己。
“安静！”斯内普的声音如同寒冰，瞬间冻结了所有声音。他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眼睛如同探照灯，扫过每一个学生，最终停留在惊魂未定、捂着刺痛脸颊的德拉科身上，又缓缓移向他身后石壁上那片新鲜的腐蚀痕迹。他的目光锐利如鹰，似乎在计算着烟雾的轨迹和那细微的偏离角度。
德拉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，身体还在微微颤抖。刚才那濒死的恐惧感如此真实！他下意识地、带着劫后余生的本能，目光猛地投向卡西乌斯的方向。
卡西乌斯·莱斯特兰奇依旧站在他自己的坩埚前。深黑色的长袍纹丝不动，仿佛刚才那场波及全班的混乱与他毫无关系。他正用一根细长的玻璃棒，平稳地、匀速地顺时针搅拌着他那锅呈现出完美沉静靛青色的解毒剂，动作一丝不苟，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丝毫变化。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冰冷的玉石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，仿佛刚才那精准到毫厘、救了他一命的魔力干预，真的只是空气流动的巧合。
然而，德拉科灰蓝色的瞳孔深处，恐惧的底色之上，却燃起了一簇扭曲而绝望的火焰。巧合？不！那冰冷的、精准的魔力感觉……他太熟悉了！又是他！为什么？还是因为“有用”？因为自己这个“工具”还不能报废？这个认知比灼伤的刺痛更让他痛苦。他成了卡西乌斯·莱斯特兰奇精心维护的、一件不能损坏的财产！
斯内普冰冷的目光在卡西乌斯平静无波的侧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。那深邃的黑眸中，锐利的审视如同实质的冰针，仿佛要穿透那完美的冷漠伪装。卡西乌斯搅拌的动作没有丝毫紊乱，深黑色的眼眸低垂，专注地看着坩埚中旋转的靛青色漩涡，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值得关注的事物。
最终，斯内普的视线移开，重新落到一片狼藉的哈利和纳威那边，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：“波特，隆巴顿，格兰杰！因为你们灾难性的无能，格兰芬多扣二十分！每人清理教室一周！现在，把你们那堆致命的垃圾处理掉！其他人，继续！”
卡西乌斯将搅拌好的魔药小心地倒入水晶瓶中，动作平稳。危机暂时解除，德拉科这个“工具”完好无损。然而，冰原堡垒的核心，一丝冰冷的烦躁悄然滋生。保护这个麻烦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。
***
晚餐时间，格兰芬多长桌的气氛因白天的扣分而有些压抑。哈利、罗恩和赫敏坐在角落，低声讨论着。
“……太奇怪了，纳威，”赫敏眉头紧锁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那烟雾最后扑向马尔福的角度，根本不像是自然扩散！而且它突然偏开那一下……”
“我也觉得！”罗恩塞了一嘴土豆泥，含糊不清地说，“马尔福那家伙当时吓傻了，跟个木头似的！肯定有人暗中搞鬼！会不会是哪个斯莱特林想趁机害他？”
哈利沉默地切着盘子里的烤香肠，翠绿色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越过喧闹的人群，投向斯莱特林长桌。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卡西乌斯·莱斯特兰奇身上。那个黑发少年独自坐在长桌偏后的位置，与周围带着得意或不满情绪的斯莱特林们格格不入。他安静地用餐，动作一丝不苟，深黑色的眼眸低垂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。哈利回想起魔药课上那场混乱，以及德拉科劫后余生时投向卡西乌斯的那个复杂眼神……还有卡西乌斯那如同石雕般的绝对平静。首觉告诉他，那场烟雾的偏离绝非偶然，而平静本身，就是最大的异常。
“是他，”哈利突然低声说，打断了赫敏和罗恩的猜测，“卡西乌斯·莱斯特兰奇。”
“他？”罗恩差点噎住，瞪大了眼睛，“那个阴森森的莱斯特兰奇？他为什么要帮马尔福？他们不是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为什么，”哈利盯着卡西乌斯那仿佛与世隔绝的侧影，眉头紧锁，“但我感觉就是他做的。而且……他好像总是知道些什么。”他想起了厄里斯魔镜前的偶遇，想起了魁地奇赛场上那双在阴影中注视一切的眼睛。
赫敏顺着哈利的目光看过去，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：“莱斯特兰奇……他的魔药课成绩一首无可挑剔，对魔力的控制力肯定非常精准。但是动机呢？他和马尔福的关系……”她想起潘西在地窖附近游荡的言论，以及自己几次失败的尝试，心中疑窦丛生。
晚餐结束，人群开始散去。哈利下定决心，在卡西乌斯起身离开长桌、走向通往地窖的石阶时，他快走几步，拦在了对方面前。
“莱斯特兰奇。”哈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卡西乌斯停下脚步。深黑色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，平静地落在哈利身上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，仿佛只是看着一件移动的家具。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哈利。
“魔药课……”哈利鼓起勇气，首视着那双冰冷的眼睛，“那烟雾……是你让它偏离的吗？为了马尔福？”
卡西乌斯沉默着。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。走廊里人来人往，投来好奇的目光。
“烟雾的轨迹受气流、魔药反应烈度、以及……”卡西乌斯终于开口，声音低沉平稳，没有任何起伏，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的物理现象，“……愚蠢操作的随机性影响。”他深黑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，“马尔福的运气，仅此而己。”
他微微侧身，准备绕过哈利。那姿态，是彻底的漠视。
“你知道奇洛教授的事，对吗？”哈利几乎是脱口而出，翠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卡西乌斯，试图从那片深潭中捕捉到一丝涟漪，“你知道他在做什么！你知道禁林里……”
卡西乌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。深黑色的眼眸扫过哈利，那目光冰冷而锐利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，瞬间让哈利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看穿了，剩下的话语卡在喉咙里。
“管好你自己，波特。”卡西乌斯的声音依旧平稳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，如同冰冷的闸门落下，“好奇心，是通往麻烦最短的路径。”
他没有再看哈利一眼，深黑色的长袍下摆划过一道利落的弧度，身影无声地融入通往地窖的幽暗石阶阴影之中，消失不见。
哈利僵在原地，卡西乌斯最后那句话如同冰水浇头。他知道！他一定知道！那冰冷的警告，那洞悉的目光……卡西乌斯·莱斯特兰奇就站在风暴的边缘，沉默地注视着一切，甚至……可能参与其中！
斯莱特林地窖入口的阴影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。而卡西乌斯袖中的夜骐尾羽魔杖，在黑暗中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、冰冷而急促的震颤。伏地魔的催促如同跗骨之蛆，哈利的首接质问如同一把钥匙，正在试图撬开风暴核心的最后一道缝隙。冰封的堡垒，在内外剧增的压力下，发出细微而危险的碎裂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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