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哥被一个七岁的小丫头片子连珠炮似的质问,脸上那点横肉都快挂不住了,恼羞成怒之下,整张脸彻底狰狞起来,跟庙里的恶鬼似的!
“小兔崽子,嘴皮子还挺利索!”
他狞笑着,懒得再废半句口舌,一只蒲扇般的大手,带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恶风,就朝着陈望舒那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肩膀,狠狠抓了过去!
“阿舒——!”
屋里的刘秀娥发出一声惊恐到变了调的尖叫,吓得魂飞魄散,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!
床上的陈建国更是目眦欲裂,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,挣扎着想从床上滚下来,却猛地牵动了断腿,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,额头上青筋暴起,根根分明!
完了!
这个家,今天就要完了!
眼瞅着那只布满油污的大手,马上就要碰到陈望舒单薄的衣衫——
“啪!”
一声清脆响亮、如同惊雷般的断喝,凭空炸响!
一道黑影快如闪电,从门口激射而来!一根老旧的、被得包浆油亮的木拐杖,如同从天而降的神兵利器,不偏不倚,精准无比地横在了龙哥的手腕和陈望舒的肩膀之间,稳稳地、死死地挡住了他这凶狠无比的一抓!
那根看着平平无奇的拐杖,竟是纹丝不动!
龙哥却感觉自己的手腕,像是撞在了一块烧红的铁板上,一股子钻心的剧痛和麻意,瞬间从手腕窜到了天灵盖!震得他虎口崩裂,疼得他“嗷”一嗓子差点叫出来!
他惊怒交加地抬头,顺着那根拐,杖看去。
门口,不知何时,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。
是泉叔!
他依旧穿着那身打满了补丁的破烂衣裳,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,但此刻,他那平日里总是低垂着、仿佛被生活压弯了的头颅,却高高地昂着!那佝偻的腰背,挺得像一杆刺破青天的标枪!
最让人心惊胆战的,是他的眼睛!
那双平日里总是浑浊涣散、看不见一点光亮的老眼,此刻竟是精光西射,锐利得像两把出鞘的利剑!那眼神里,带着一股子久居上位、生杀予夺的威严和洞穿人心的冰冷,死死地、死死地锁定在龙哥的脸上!
整个人的气场,判若两人!
仿佛从一个任人欺凌的糟老头子,瞬间变成了执掌乾坤的活阎王!
龙哥在看到泉叔这张脸,特别是对上他那双眼睛的瞬间,整个人像是被一道天雷给劈中了!
他脸上的嚣张、凶狠、残忍……所有的表情,瞬间凝固!
然后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土崩瓦解!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、深入灵魂的、几乎要让他当场跪下的惊恐与谄媚!
“泉……泉叔?”
他的声音都在打颤,那声“叔”喊得,比喊他亲爹还要亲,还要敬畏,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不敢置信!
泉叔压根没搭理他的谄媚,只是用那双能把人活活看穿的锐利眼睛,死死地盯着他。沙哑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,缓缓响起,每一个字,都像一块千斤重的巨石,狠狠地砸在龙哥的心坎上。
“阿龙,你爹赵大海,当年在省城大厂里见了我,都得离着三步远,点头哈腰,恭恭敬敬地喊我一声——‘老领导’。”
老!领!导!
这三个字一出口,就像三道天雷,接二连三地劈在了龙哥的脑门上!
他爹当年的确在省城的大厂里当过一阵子临时工,回来后天天吹嘘,对那些能决定他命运的“领导”,那种敬畏,是刻在骨子里的!
龙哥的腿肚子,当场就软了!
泉叔的目光陡然变冷,手中的拐杖往前一递,那磨得发亮的杖尖,几乎要戳到龙哥的鼻梁骨上。
“现在,你要对我恩人的女儿动手?”
恩人?!
龙哥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彻底成了一片空白。他这才想起,昨天,就是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,把家里仅有的一碗破粥,给了这个老东西!
他打死也想不通,一碗清汤寡水的破粥,怎么就他娘的成了“恩人”?这个老不死的,怎么会为了这点屁大的小事,亲自替这家人出头?
“不……不是的,泉叔!您老误会了!天大的误会啊!”龙哥的冷汗“唰”地一下就下来了,跟水洗了似的,他疯狂地摆着手,那张横肉乱颤的脸上,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,“我……我就是跟阿舒妹子开个玩笑!对对对,开个玩笑呢!”
“玩笑?”
泉叔冷哼一声,那声音,像是数九寒冬里最冷的冰碴子,冻得龙哥一个激灵,差点尿了裤子。
他收回拐杖,用杖头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,重重一点,发出“笃”的一声闷响。
“带着你的人,滚。”
“以后,再敢来这家门口撒野,我就亲自坐车去镇上,找你们公社的马书记,好好聊一聊你赵金龙,这些年在望角村干的那些‘好事’!”
“我倒要当面问问他,党和政府的阳光,是不是就照不到这天涯海角了!”
这番话,掷地有声,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,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气!
龙哥吓得魂飞魄散!
马书记!那可是整个公社的一把手啊!他这种村里的地头蛇,在人家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!可听泉叔这口气,他不仅认识马书记,而且还能首接跟他“聊一聊”!
这一刻,龙哥终于意识到,自己今天不是踢到了铁板,是首接一脚踹在了阎王爷的棺材板上!
他再也不敢有半分侥幸,点头哈腰,跟条哈巴狗似的,语无伦次地说道:“是是是!我滚!我马上滚!泉叔您老人家消消气,我再也不敢了!我发誓,我再也不敢了!”
说完,他甚至顾不上去叫那两个己经被吓傻了的小弟,自己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院子,那狼狈的样子,像是身后有十万恶鬼在追!
一场足以让陈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天大危机,就这么被一根拐杖,几句话,轻而易举地,给化解了。
屋里,刘秀娥和陈建国己经彻底看傻了眼,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峰回路转的一幕,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。
而陈望舒,在所有惊愕的目光中,平静地走到泉叔面前,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,然后,恭恭敬敬地、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谢谢泉爷爷。”
她知道,她赌对了。
那一碗粥,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,做出的第一笔,也是最成功的一笔“天使投资”。
而今天,这笔投资,获得了超额千倍、万倍的回报!
泉叔眼中的那股子锐利和威严,缓缓褪去,又恢复了那副浑浊落魄的模样。他伸出那只干枯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掌,轻轻地、轻轻地摸了摸陈望-舒的头,重重地叹了口气,什么也没说。
转身,他又变回了那个佝偻着腰背、仿佛随时会被海风吹倒的落魄老人,拄着拐杖,蹒跚着离开了。
陈望舒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,心中却掀起了比刚才还要汹涌的波澜。
能让龙哥的爹恭恭敬敬地喊一声“老领导”……
能首呼公社一把手书记的名字,而且听那口气,交情匪浅……
还能让龙哥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地头蛇,吓得屁滚尿流……
泉叔,他究竟是谁?
当年,到底发生了什么,才会让他这样的人物,像一条被拔了牙的老虎,落魄到这个偏远到不能再偏远的海边渔村?
这背后,又隐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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