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,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。顾铭轩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堆令人焦头烂额的财务报表出神。自从十亿天价拍下西城那块地皮后,公司的资金链如同绷紧的琴弦,随时可能断裂。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,试图用“顶级月子会所”的美好蓝图来麻痹自己,幻想着未来日进斗金的盛况。
西城那块地……那块承载着他“爱妻顾家”人设、承载着顾家最后十亿现金流的宝地”……像个巨大的黑色旋涡,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。
“砰!”
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,助理小王脸色煞白,额头上全是冷汗,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夹,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,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:“顾……顾总!不好了!出……出大事了!”
顾铭轩的心猛地一沉,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!他猛地站起身,厉声喝道:“慌什么!说清楚!”
小王几乎是扑到办公桌前,颤抖着双手将那文件夹打开,推到顾铭轩面前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是……是西城A-07地块!质检……质检报告刚出来!有……有严重问题!污染!重金属严重超标!放射性物质残留!指标……指标全部爆表!”
“什么?!”顾铭轩只觉得眼前一黑,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砸在了后脑勺上!他一把抢过报告,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上面密密麻麻、触目惊心的数据和鲜红的“不合格”印章!那些专业术语他看不懂,但那刺目的红色和“严重超标”、“禁止建设居住及公共设施”、“仅限工业垃圾处理用途”的结论,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他的眼球上!
“污染?重金属?放射性?!”顾铭轩的声音陡然拔高,尖锐得变了调,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暴怒,“之前拍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?!之前的报告呢?!谁负责的质检?!啊?!” 他猛地将报告摔在桌上,纸张西散飞溅!
小王吓得浑身一哆嗦,带着哭腔回答:“顾总……之前的……之前的报告是……是初步的,只做了表面土壤采样……这次是……是您拍下后,按流程做的深层全面检测……结果……结果就……”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了。
十亿!
整整十个亿!
顾家压箱底、薛丽华连棺材本都掏出来的十个亿!
买了一块……只能建工业垃圾处理厂的毒地?!
顾铭轩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!他踉跄一步,扶住桌子才没摔倒。胃里翻江倒海,恶心得他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!不是吃苍蝇,是生生吞下了一整窝!还是带剧毒的那种!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,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沸腾、咆哮!
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顾铭轩抓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黄铜镇纸,狠狠地砸向墙壁!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墙壁被砸出一个浅坑,镇纸滚落在地。他像一头被困的、濒临疯狂的野兽,在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,眼睛赤红,喘着粗气,“查!给我彻查!谁负责前期评估的?!谁做的假报告?!我要扒了他的皮! 他猛地转向小王,眼神凶狠得要吃人。
小王吓得腿都软了,缩着脖子不敢吭声。办公室外,秘书处的人噤若寒蝉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夜幕低垂,华灯初上。顾家别墅灯火通明,却弥漫着一种与往日“祥和”截然不同的、山雨欲来的压抑感。餐厅里,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地洒在满桌精致的菜肴上,却无人动筷。
薛丽华正眉飞色舞地拉着夏薇,手里拿着一本顶级月子会所的奢华宣传册,指着上面金光闪闪的设施图片,唾沫横飞:“薇薇你看!这个皇家SPA套房!这个恒温无边际泳池!还有这个米其林三星主厨的月子餐!到时候你就住这里!妈天天陪着你!让我乖孙一出生就享受最高级的!钱的事你不用操心!妈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打断。
顾铭轩回来了。他脸色灰败,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,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,领带歪斜,头发凌乱。往日刻意营造的“准爸爸”意气风发荡然无存,只剩下被彻底抽干精气神的颓丧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死气沉沉。
“铭轩?回来了?快坐下吃饭……”薛丽华被打断了兴致,有些不悦,但看到儿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头猛地一跳,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夏薇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,放下了手中的汤匙,蹙眉看向顾铭轩。
顾铭轩没有走向餐桌,而是像一具行尸走肉般,拖着沉重的脚步,走到客厅中央。他抬起头,目光空洞地扫过母亲和妻子那两张写满疑惑和不安的脸,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极其苦涩的弧度。
“妈,薇薇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干涩,如同砂纸摩擦,“那块地……西城那块地……出问题了。”
“出问题?”薛丽华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“出什么问题?不是都拍下来了吗?手续不都办好了?” 她心里那点不安迅速扩大。
夏薇的心也提了起来,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。那块地可是她未来“母凭子贵”的重要筹码!
“手续是办好了,”顾铭轩的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平静,他从公文包里抽出那份被他攥得皱巴巴的质检报告,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光洁的茶几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“但是,这块地……废了。”
“废了?!”薛丽华的声音陡然拔高,尖利刺耳,她猛地站起身,几步冲到茶几前,一把抓起那份报告。夏薇也立刻跟了过去。
“深层土壤检测……重金属严重超标……放射性物质残留……综合评估……污染等级:重度……”薛丽华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报告上的文字,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,纸张在她手中哗哗作响。那些冰冷的专业术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她的脑海!
“禁止建设居住、医疗、教育、娱乐等公共设施……建议用途:……工业垃圾处理厂。” 当她念出最后这行字时,声音己经彻底变调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尖锐和崩溃!
“工业垃圾处理厂?!”夏薇也失声尖叫起来,一把抢过报告,眼睛瞪得溜圆,快速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和结论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!她精心构想的顶级月子会所蓝图,瞬间变成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处理厂!巨大的落差让她眼前发黑!
“十亿!花了整整十亿!就……就买了一块只能建垃圾处理厂的毒地?!”薛丽华猛地将报告狠狠摔在茶几上,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,瞬间爆炸!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,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肉痛而扭曲变形,刻薄的法令纹深刻得如同刀刻!她指着顾铭轩,手指抖得像风中的落叶,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破音:
“顾铭轩!你是怎么办事的?啊?十亿啊!那是老娘压箱底的老本!棺材本!你……你就给我买回来一个垃圾场?!你是要气死我啊! 她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滴血!十个亿!那可是一摞摞的真金白银!就这么……变成了一个臭气熏天的笑话?!
“妈!这能怪我吗?!”顾铭轩也被母亲的指责激起了火气,红着眼睛吼道,“拍卖前谁知道它下面埋着毒?!之前的报告明明没问题!是后面深层检测才发现的!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坑我们!
“谁?!是谁坑我们?!”薛丽华像一头暴怒的母狮,猛地一拍茶几,震得上面的杯碟哗啦作响,“负责那块地皮前期评估的人呢?!给我找出来!剥了他的皮!还有那个拍卖行!他们是怎么审核的?!为什么不提前做深层检测?!这是欺诈!赤裸裸的欺诈!告他们!必须告他们!让他们赔钱!赔我们的十亿!一个子儿都不能少!”
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,昂贵的珍珠项链随着她剧烈的动作来回晃动,脸上涕泪横流,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散乱不堪,哪里还有半分豪门贵妇的体面?此刻的她,就像一个输光了所有家当、彻底疯狂的赌徒。
夏薇站在一旁,脸色惨白,身体微微发抖。她死死咬着下唇,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。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之后,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冰冷算计和强烈的不甘!
垃圾处理厂?那我这“金孙”怎么办?薛丽华这个老东西还会像现在这样掏心掏肺地供养我吗?!顾家花了十亿买了个垃圾场,资金链肯定要断!我的美容院项目……我的钱…… 她看着状若疯癫的薛丽华和颓丧愤怒的顾铭轩,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。她下意识地护紧了小腹,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“告?怎么告?”顾铭轩颓然地瘫倒在沙发上,双手痛苦地插进头发里,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和绝望,“拍卖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,‘标的物以现状为准’,‘竞买人自行承担土地瑕疵风险’……我们拿什么告?告谁?前期报告是初步的,拍卖行没有义务做深层检测……是我们自己……是我们自己一头栽进了这个坑里!” 他越说越绝望,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那……那十亿就这么打水漂了?!”薛丽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踉跄着后退一步,跌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,眼神空洞,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,“十亿啊……我的钱……我的养老钱……我的棺材本……全没了……全没了……”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,猛地抬头,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凶光,死死盯住顾铭轩:
“钱!铭轩!公司的钱!你爸留下的那些股份!抵押!快去抵押贷款!先把窟窿填上!不能让人知道我们顾家花了十亿买了个垃圾场!不然股价会崩的!我们顾家就完了!快去啊!”
顾铭轩看着母亲那副歇斯底里又走投无路的模样,心中一片冰凉。抵押?顾氏现在就是个空架子,外面看着光鲜,内里早就被夏薇的吸血和这次的天价拍地掏空了!拿什么抵押?谁会贷款给一个买下十亿毒地的冤大头?
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彻底淹没了顾家奢华的客厅。水晶灯的光芒依旧璀璨,却再也照不亮这三人心中那一片绝望的废墟。
薛丽华瘫在沙发里,失魂落魄,嘴里反复念叨着“十亿”、“垃圾场”、“完了”。
夏薇脸色惨白,双手紧紧护着肚子,眼神闪烁不定,心中快速盘算着如何自保,如何从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上攫取最后的好处。
顾铭轩则双手抱头,深陷在沙发里,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。十亿巨坑,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,将他死死压住,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。
那块只能建垃圾处理厂的天价地皮,如同一记最响亮的耳光,狠狠抽碎了顾家所有的虚假繁荣和美梦。崩塌的空中楼阁下,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互相猜忌的绝望。而远在海岸边的猎手,正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,等待着给予他们最后一击的时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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