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挂断电话，换好衣服，驱车赶往展馆。
途中手机亮了一下，是程晚的信息。
【小心点，有人最近在故意针对你！】
她没有多问，直接拨通程晚电话。
“你知道什么了？”
“我手上拿到几条线索，不敢完全确定，但有两个匿名账号在上周密集注册，他们发布的内容全部是关于‘宁光计划’参展学生的私.密资料，甚至还上传了一些剪辑过的画面！”
“我盯了几天，今天早上他们发了一段没头没尾的视频，剪辑的是你在画室训学生的那次场景，只截了你那句‘画得像垃圾’！”
“评论区已经开始有人刷你情绪管理失控、艺术高压奴役学生这类标签了！”
苏蔓宁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。
她知道这是什么。
是“捏造”。
也是“试探”。
她比谁都清楚这些视频的来源，而这样的剪辑只可能出自一个人—江如云。
程晚在电话那头继续说：“她很可能是想从你这条路下手—既然攻击你本身没有用，她就绕到你身边的人，攻击你建立的一切！”
“你该小心了！”
苏蔓宁轻声“嗯”了一句，没再说话。
那一天，她一整天都呆在展馆，与警方一起清查监控盲区，安抚那些学生—年纪小的几乎都已经被吓得眼圈发红，他们不明白，为什么一场好好的画展会变成这样的局面。
“苏老师，是不是因为我画得不好，才会让别人嫉妒？”
一个小女孩站在她身后，低着头，声音轻得像要飘散。
苏蔓宁蹲下身，握住她的手。
“不是你画得不好！”
“是有人怕你们画得越来越好！”
她眼中没有愤怒，只有一种极致的冷静。
她从不会让学生背负大人的恩怨。
她知道，这种攻击会继续发生。
而她必须守住这些人。
因为她再也不能容许，有任何一个人像她当年那样，被那些暗网般的手段剥去尊严，剥去存在的理由。
她想起那年自己最狼狈的时候—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肯站在自己身边，所有的舆论都在说她“情绪不稳定”、“控制欲强”、“不适合为人师表”。
如今，她决不能让历史在她的学生身上重演。
她返回画室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律师团队，对匿名诽谤者提起信息侵犯诉讼，并联合教育机构公开声明：展览作品失踪事件正处于法律调查中，所有造谣与剪辑恶意传播者将一并起诉到底。
她的语气没有留情。
哪怕会再次掀起舆论浪潮，她也不躲。
—
而林庭深，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。
“她画室的学生作品被盗！”周言说完，声音低哑：“我们的人查了一圈，发现线索指向—江如云！”
林庭深坐在办公室，一身黑衬衣，扣子解开两颗，脸上写满了沉静的怒意。
“我就知道她不会就这么消停！”他咬着牙：“之前的事，是我心软！”
“这次，我不会再容忍！”
他没有给江如云打电话，也没有试图与她见面，而是直接将一份长达十二页的法律文件交由律所，递送到她现居的地址。
文件的最后一页，是他亲手写的一句话：
【苏蔓宁不再是你可以碰的棋子。
再越线，后果你担不起！】
—
江如云收到信的那一刻，正在一家酒吧包间里和一个媒体博主谈“合作”。
她没料到林庭深出手会如此快、如此狠。
她一边冷笑，一边翻开文件，唇角讥讽：“终于舍得动我了？”
“可你怎么不看看，她凭什么配你为她动怒？”
“你以为她是真的冷静？她不过是在等你可怜她、在等你为她替天行道！”
“你们都被她那副‘我没恨你，我只是不原谅你’的样子骗了！”
“她苏蔓宁……根本就是你心头的一根刺！你以为你是在补偿，其实你是跪着被她看不起！”
她说完，眼神却空了。
她已经彻底输了。
彻彻底底地，输给了那个她最恨却最无法代替的女人。
—
几天后，展览作品奇迹般被找回，是被放在了展馆后门的保洁仓库里。
没有损坏，也没有涂改，只是静静地堆着。
警方查了摄像头，发现深夜有一名身穿兜帽外套的高个男子将纸箱搬进去，行为利索、路线熟悉。
他们没有公开奖主，但苏蔓宁知道—
那不是江如云的手。
是林庭深。
她从来不信什么“英雄救美”，但她看得懂这种“不说话的守护”。
他知道她不会接纳他，知道她不会为他妥协。
可他还是为她做完了所有她不愿低头去做的事。
那一晚，她回到画室，夜风清清凉凉，她望着对面茶馆亮着的那盏灯，眼睛慢慢红了。
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句话—
“我以为你是我回家的灯，后来才明白，你只是一直站在我门口，不肯离去！”
而现在，他连门口也不站了。
他在她看不见的更远处，替她挡风。
那一夜，她提笔，在空白画布上写下两个字：
【仍在】
她不知道是写给谁。
或许是他。
也或许，是写给这段还没有真正结束的爱与伤。
五月的江城开始燥热了起来，风穿过街道带着初夏的闷气，拂在肌肤上，带着一丝不安定的躁动。
人心也是如此—被时间逼得无法继续掩藏，只能一点点翻涌、暴露。
苏蔓宁那幅写着“仍在”的画还挂在画室最里面的角落，没有上色，没有定稿，甚至连背景都只是打了极浅的底灰。
但她每次进出画室，都会无意识地扫它一眼，像是那两个字成了她无法忽视的一道低语。
那天傍晚，她在画室加班到很晚。
天已经黑透，只有街角那盏老路灯孤零零地撑着微光。
程晚来接她的时候，顺手从桌上拿走了几个学生的草图准备回去扫描，看到那幅“仍在”的画，愣了一下。
“你给它起名了？”
“没有！”苏蔓宁头也没抬，依旧在整理调色盘：“只是写了两个字！”
“仍在？”
“嗯！”
“他也……仍在吧？”程晚语气轻极，却带着一丝试探。
苏蔓宁手里的动作顿了顿，但很快恢复如常。
“有些人就算不在身边，也不会真的离开！”
“是你不让他走的！”
“我没让他留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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