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你也没让他彻底离开!”
苏蔓宁没有接话。
灯光打在她脸侧,她的眉眼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,可那张脸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清楚、鲜明。
像一块被岁月刮磨过的玉,锋芒已去,通透逼人。
—
林庭深在那一夜也未眠。
他坐在旧书房里,桌面摊着那封苏蔓宁寄回来的信—或者说,是那些从前的旧物,他从未打开完整去看,因为他不敢。
那些东西里有她写给他的第一封纸条,有他们结婚前拍的快照,还有她在他生日时写的三十句愿望,一句一句笔迹稚嫩,却认真极了。
那时候她说:“我希望我们有一天可以搬到山边的小屋子里,种花、养猫、做饭,你工作,我画画!”
她说的时候眼睛亮亮的,还配着一副小孩儿似的笑容:“林庭深,我不是非你不可,只是除了你,我不想和别人开始这份生活!”
可后来,她是真的放弃了。
不是因为他太坏,而是因为他太迟。
迟到她已经在最艰难的时候学会了自己撑伞,迟到她再也不需要那个她曾以为可以依靠的人。
—
第二天清晨,林庭深独自去了一趟旧宅。
那座曾被他亲手设计、亲手装修的屋子,如今空无一人,庭院里的花已经被园丁打理过,但少了她的味道,一切都显得太过规整、没有生气。
他绕着屋子走了一圈,最终停在了书房门口。
门还在,地板也还在,墙角那幅《旧檐》的复制画也还在。
唯独她不在。
他坐在那张她最喜欢的躺椅上,闭着眼,沉沉睡了过去。
梦里是她刚嫁进来的那年春天,她在院子里晾衣服,阳光很足,她拿着竹竿仰头张望,一件白衬衫滑落,她扑过去抓,没接住,咧嘴笑着对他说:“你都不来帮我!”
他当时站在窗边,拿着手机回复邮件,没有回应。
梦醒时他才意识到,他人生中那么多本该拥有她的瞬间,他都错过了。
而现在,她已经把那些时间还给了他。
他却一点也不快乐。
—
江如云此时也并未闲着。
她已经被舆论推至风口浪尖,虽然林庭深没有将她彻底告上法庭,但她所策划的一系列针对“宁光计划”的行动已经有证据指向她,多个合作方宣布中止,与她相关的项目全部被暂停。
甚至连她原本赖以为生的两家自媒体工作室,也因为涉嫌侵权与编造谣言,被平台封号。
但她依旧咬着牙不肯认输。
“她凭什么就能赢?”
“她不过是靠着可怜和‘清高’撑起来的一层皮—一旦撕开,谁还记得她曾经被丢弃、被背叛、被羞辱的样子?”
她疯狂地翻找她过去和苏蔓宁有关的一切,甚至不惜高价雇人想要从画室内部寻找任何可以“再度攻击”的证据。
只是她不知道,那些曾属于“过去”的入口早已被封死。
现在的苏蔓宁,身边的人不是当年那些懵懂、柔.软、易被收买的学生助理,她的每一个合作人、每一个助手、每一个项目负责人,都是她这几年一笔笔亲自建立起来的信任堡垒。
江如云找不到入口。
林庭深也不再对她有一丝怜悯。
她像一只困兽,被困在自己的执念之中,越挣扎越狼狈。
—
半个月后,苏蔓宁的《落光之后》全国巡展首站落地江城艺术中心,报名通道开放不到十分钟,门票便全部售罄。
而她本人,却未在任何一个公开采访中露面。
她依旧活得极其克制,只通过主办方发布了一段简短的话:
【感谢每一位在光之后仍愿意驻足的你!】
展览开幕那日,林庭深没有进去。
他站在远处,看着人潮涌动,看着她的名字出现在展厅顶端的幕布上,看着那些前来参展的人感慨她的成长与蜕变,看着整个世界都在为她鼓掌。
他在风里站了很久,直到天黑、灯亮、人散。
他才慢慢转身。
回家的路上,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周言发来的消息:
【展览圆满落幕。
她没有提你!】
林庭深握着手机,眼神沉静如水。
他回了一句:
【她不提,是因为她已经把我写进了“之后”!】
江城的六月,雨季终于结束,天气开始变得燥热起来。
画室里的冷风扇不间断地运转着,发出低低的轰鸣,和窗外偶尔路过的车鸣交织成城市日常的背景音。
苏蔓宁坐在画桌前,一张新画的中稿铺满了整块画板。
画面里是一片高耸的树林,枝叶茂密而繁杂,阳光从顶端渗透下来,在林间斑驳成一地碎光。
她的笔落得很慢,有时半晌都不动一下,却不是因为犹豫,而是她在听。
窗外风吹过树梢的声音、街边老茶馆门铃偶尔清脆的响动、对面巷口转角的脚步声……她早就学会了用这些“声音”来判断他是否又来过。
林庭深已经三天没出现了。
她不是在等,也没有失落,只是心中有一种平静的察觉,好像那些日子里早已长出一根敏.感的触角,不靠眼睛,也能知道那个人的靠近或离开。
她没问程晚,也没主动去查。
只是到了第四天凌晨两点,她忽然从梦中惊醒。
窗外一片静谧,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地洒进屋内,在地板上拉出细长的光影。
她披了外套下楼,站在画室门口看了许久。
街道干净安静,对面茶馆已经熄灯。
风从肩头吹过,带着不知名的花香,她忽然想起了从前那些深夜,他也站在这片灯下,无声地望着她画画。
没有一句话。
也没有靠近。
只是以最温柔最沉默的方式告诉她—我还在。
她低头轻笑了一声,笑意却浅极。
那种守候,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。
可现在忽然发现,他一旦不在了,那种“习惯”就成了被掏空的一块骨。
而另一边的林庭深,确实暂时离开了江城。
他是被母亲“强行叫回”临市老宅的。
“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下?”林母望着他,一字一顿:“蔓宁不会再回来了,她都已经拒绝了无数次,你还有什么好等的?”
林父也摇头叹气:“你不结婚、不接触任何新的人,把你自己困在她的画前,就真的能换来她一个转身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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