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五章 昨日是深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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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五章 昨日是深渊

 

但每一项流程,他都亲自签过、过目、审核、定稿—她的作品,他比谁都懂。

他能一眼看出她的每一笔是在哭、在忍、在碎、在重塑。

那些他不曾亲历的夜晚,那些她熬过的孤独和沉默,如今他一笔笔还她尊严、一页页为她竖碑。

“林总,需要我们告知苏老师这一部分的资金流向么?”助理问。

他摇头:“不用!”

“她不需要知道!”

“她该知道的,是她足够好,值得被这个世界认真对待!”

“不是因为我,而是因为她本来就值得!”

这天晚上,苏蔓宁收到出版方寄来的初版画册。

她一页页翻着,直到最后那一页,落款处没有自己的名字。

而是—

【谨以此册,献给那个在最暗的日子里,仍不肯熄灯的你!】

她手指微颤。

这一刻,她忽然觉得,原来,有些“守”是真的不会离开的。

林庭深没有再出现。

他只是悄悄站在她的世界之外,一步不离。

风吹动窗帘的那一刻,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:

“如果你早点来,哪怕只早一年,我们的结局就不是现在这样了!”

没人回应。

可她知道,他若听见,会沉默良久,然后轻声说一句:

“对不起!”

“我不配那一年!”

“但我想用余生,护你再不孤独!”

十一月的江城,气温骤然下降,街道两旁的银杏叶几乎一夜之间落了个干净。

苏蔓宁站在画室的阳台上,披着一件灰色开衫,手里握着一杯温热的红茶,望着远处淡雾弥漫的天际。

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林庭深了。

这是一种解脱,也是一种沉默的习惯。

就像她终于学会用一种极安静的方式,将过去那些缠绕不去的影像封存在身体最深的某个角落,不去碰、不去翻。

她知道那个人还在江城。

她也知道他没有再靠近。

可有时候清晨在画室里备课,或者夜里收工回家经过熟悉的街角,她依旧能隐约感觉到某种目光落在自己背后—没有炽.热,没有惊扰,只是一种沉静的守望。

她不去回应。

也不再拒绝。

她把他当成街边那盏从不熄灭的路灯,存在于视线之外,却总能在最黑的夜里照亮她不经意的一瞥。

“你觉得,人为什么会原谅?”她那天问程晚。

程晚一边翻着宣传册一边说:“大概是因为……人本来就不是为了记仇而活的!”

“可如果不记住伤害,就容易再受一次!”

“所以原谅不是忘记,是看见那个伤口还在,却不再用它去惩罚自己!”

苏蔓宁没有再说话。

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册子,那是《自我之名》的精修定本,即将在全国同步上市。

封底的一句话是她亲手选的:

【我不等风来,我就是风!】

林庭深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,是在出版方给他送来的样书样稿里。

他翻开那页的时候,整个人安静得连指尖都没有一点多余的动。

他知道,那是她给自己的定义。

不是愤怒,不是控诉,更不是赎罪。

是重塑。

是她终于彻底从他构建的阴影中走出来,站在属于她自己的位置上,看着风,看着世界,而不是再看他。

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去了江城北边的湖心岛,那是他们结婚五周年那年去过的地方。

那时她穿着一件浅蓝色风衣,手里提着相机,对着湖边落日咔嚓咔嚓地拍。

他不懂摄影,只是站在她身后,看着她跳跃着踩在枯叶上,一边笑一边喊他:“快看这边—我拍到了光穿过水的样子!”

他当时什么都没说,只默默走过去,替她接过相机,轻轻揽住她的肩。

那一刻他觉得这辈子够了。

可他从来没想过,她会是那个主动从那一刻离开的人。

她的离开不是悲伤,是清醒。

江如云案子的判决终于下来了。

判刑三年,缓刑五年,罚款及赔偿金额数百万。

她没有出庭,整个庭审过程由律师全权代理。

没有人为她发声,也没有任何舆论在关心她的结局。

她曾经满身光环,如今狼狈至此,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流出。

林庭深在签署最后一份“宁光基金”增补材料时,停笔良久,最终在备注栏写了一行字:

【不再因情绪授人以柄,所有人都值得一个纯粹的起点!】

周言看着这句话,没说什么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
“林总,如果你早几年能想清楚这些……”

“她可能就还在你身边了!”

林庭深笑了笑,签完字,推开文件:“是我教会她离开,也只有我承担她离开后的后果!”

“现在她走得远,我才能真正开始学会留在原地!”

暮冬将至,苏蔓宁的新展在沪上举办。

这一次她亲自出席,却没有接受任何采访,只在开幕式上站在第一排听主办人介绍自己的时候,忽然转头,视线掠过后排某个熟悉的身影。

他来了。

依旧站在人群之外,穿着深灰色的呢料长大衣,眉眼沉静。

四目相接的一瞬,她的目光没有闪躲,也没有停留,只轻轻一顿,便转了回去。

那之后她没有再看他一眼。

可她却在展览结束后的夜晚,坐在酒店的阳台上写了一封信。

信很短,只有几句话:

【林庭深,今天你来了!】

【谢谢你没有靠近!】

【这一次,我终于可以说,我站在聚光灯下,而你在我之外!】

【你看我长大,像看一个故事的落幕!】

【而你是那个我再也不会回头确认是否还站在原地的人!】

她没有寄出去。

只是将信封折好,夹在那本名为《后记》的画集扉页里。

夜深时,她梦见了从前。

梦里她和林庭深站在婚礼的舞台上,他牵着她的手,眉眼温柔地看着她:“蔓蔓,我们以后不要吵架好不好?”

她笑着点头,明眸如水。

梦醒时,她眼角有泪。

她望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,轻声对自己说了一句:

“我们没能一直走下去,但我没有后悔曾经那么爱你!”

那一刻她终于明白,真正的放下,不是冷漠,而是—

你还在我心里。

但我已经不需要你陪我走了。

十二月的江城,下了第一场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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