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断断续续地说着,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慢,像怕自己太用力,会连这点薄弱的呼吸都撕开。
“我一直想守在你身后!”
“可是我……我没想过你回头的时候会看到我倒下!”
“这不是我要的!”
苏蔓宁咬着唇,手指一点点在掌心收紧。
她的脸色平静,但只有她自己知道,心脏在这个瞬间被拉扯出了旧伤的位置。
“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站在画室楼下,看你关灯的瞬间,我有多怕?”
“我怕你彻底把我关掉!”
“怕你再也不会点亮你的光里,有我的一寸位置!”
“我连做个影子都做不成!”
他说完,像是所有情绪被一口气清空,再也没有力气继续。
而苏蔓宁,也终于开了口。
“你倒了,我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!”
“可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?”
她眼神淡淡的,却藏着一层薄薄的潮意。
“我不是怕你死!”
“我是怕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能原谅你!”
“你错了!”
“林庭深,我不是不信你会变好!”
“我是不想再让自己在爱里反复死去!”
林庭深.喉咙动了动,想要说话,却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苏蔓宁垂下头,双手搭在膝上,声音低得像冬夜的风。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在画雪吗?”
“因为雪是世界最干净的事物!”
“它落在泥地里,就再也不回来了!”
“就像你背叛我的那一刻,我们之间就已经死在那个夜晚了!”
“你现在做的一切,不过是替那具尸体擦眼泪!”
林庭深闭上眼,睫毛轻轻颤了颤。
他的呼吸因为压抑而断断续续,胸口起伏得不算明显。
他像是在努力忍住些什么,又像是在把最后那点仅剩的尊严牢牢按住,不肯再去破坏她现在的平静。
他懂了。
他终于彻底懂了。
原来一个人再怎么努力,错过了时间,就是永远的错过。
不是她不心软。
是她已经学会如何不把心给他了。
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:“我不求你再看我一眼!”
“也不求你再对我有情绪!”
“我只是……不想让你再因为我受伤!”
“这段时间,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!”
“但如果哪天……你觉得撑不住了,哪怕只是一瞬间,哪怕只是转身想找个依靠……”
“我还是在!”
“我一直都在!”
苏蔓宁站起身,垂眼望他。
她终于抬起手,替他掖了掖被角。
“你照顾好你自己!”
“别再让我……听到你连命都不顾了!”
“这世上能伤害我的人,已经够多了!”
“我不想……再为你哭一次!”
她说完,转身。
这一次,她真的没再回头。
林庭深望着她离开的背影,眼里终于落下那一滴迟来的泪。
—
那之后,林庭深很久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。
他主动辞去了“林氏”核心项目的总决职务,将所有股份转入家族信托中,只保留“宁光基金”的运作权。
他不再接受采访,不出席宴会,也不与任何人过多交谈。
整个江城都在传他疯了,说他被那个女人折磨得丧了志气,说他被爱情搞得像个笑话。
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现在活得比任何时候都清醒。
他终于知道爱不是占有,而是尊重。
是将一个人完整地交还给她自己。
哪怕她从此再也不愿与你交集。
—
而苏蔓宁:“静层”展览之后,开始接触一些新的合作计划。
她不再只是画自己,她也开始给年轻女性策展,成立线上平台,为那些和她一样曾被嘲讽、误解、否定过的女孩,搭建起一片可以安放声音的空间。
她越来越忙,手机越来越多的通知响起,每天课程、对接、讨论会一个接一个。
母亲时常笑她:“你是不是打算忙得再也没人敢追你?”
她只笑,不语。
偶尔夜里收工得晚,回到家,母亲睡了,程晚也回了自己那边,她会在阳台坐很久。
有时会拿出那一盒信,隔着封皮看一眼,便又收回。
她还是会想起他。
可那已经是她生命里一个无比安静的回声。
不再燃烧,也不再撕扯。
而是在某个雨落雪化的深夜里,轻轻地,在她心底余生长眠。
年末的江城,雪已经化了。
风还冷,但街道上开始有了节庆的红灯挂起,沿街商铺播放着略带喜庆的旋律。
人来人往,热闹得和几个月前的寂静截然不同。
苏蔓宁依旧如常,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开门,泡茶,擦拭画具,开窗让清风流动,然后坐在窗边开始处理事务—新的合作邮件,学生作品的反馈,还有一些公益策展的推进。
程晚今天来得晚些,进门时带着寒意,一边脱手套一边说:“我昨晚看到宁光基金的年度报告了,林庭深……真的把今年所有商业计划都停了!”
“所有钱都在扶持女性美术教育和孤儿院项目!”
“他是不是疯了?”
苏蔓宁头也没抬,只轻轻回了一句:“疯得晚了点!”
她语气平静,没有一丝波澜。
程晚将围巾取下,靠在窗台,叹口气:“说实话,我挺佩服他的!”
“把江如云告到脱层皮,把黑料一点点洗掉,还硬生生没借你一个字!”
“他现在在圈子里声誉回来了,可谁都知道—他这几年不接项目,不为林氏说话,不接受采访,就是为了不影响你!”
苏蔓宁停下了手中的笔。
她当然知道。
林庭深退得比她想象得还远,悄无声息,却布满她身边的每一个缝隙。
她的学生有时候也提起,说“那个男人是不是一直在偷偷资助咱们的画材渠道”。
她不答。
她没法答。
她不想再把任何一件事,和林庭深挂上关系。
可她心里清楚得很—林庭深从未真正离开。
他只是站在她看不见的光后。
她靠在椅背上,闭了闭眼。
“他不会再来找我了!”她说:“他现在做的,只是还债!”
“他心甘情愿!”
“我接受,但不原谅!”
程晚没说话,只轻轻点了点头。
外头的阳光照进来,在她脚边的木地板上映出斑驳树影,静得像一幅不动的画。
—
而在江城郊区的宁光山下,有一处半成品的画室基地—那是林庭深去年亲自选址捐地后,由建筑师改建的女性艺术创作栖居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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