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,我被热醒了。
浑身滚烫,像是被扔进了火炉。我想掀开被子,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。
"水......"我艰难地发声。
椅子上传来窸窣声,接着一只温热的手贴上我的额头。
"糟糕,发烧了。"陆寒州的声音带着焦急。
很快,凉毛巾敷在额头上,带来一丝清凉。
"安安,能听到我说话吗?"他轻声问。
我想回答,但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,只能发出模糊的呻吟。
"别怕,我在这里。"他握住我的手,"我去叫医生。"
"不......"我下意识地抓紧他,"别走......"
他顿住了:"好,我不走。"
迷迷糊糊中,我感觉到他在给我喂水。水很温,一点一点滑进喉咙,缓解了灼烧感。
"慢点喝。"他的声音异常温柔。
我靠在他怀里,贪婪地喝着水。这一刻,什么仇恨、什么过往,都变得不重要了。
"寒州哥哥......"我无意识地呢喃。
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。
"我在。"他的声音有些哽咽,"念念,我在。"
"我好难受......"
"我知道,我知道。"他轻拍我的背,"很快就会好的。"
恍惚间,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。
那时候我也发过一次高烧,是他守了我一整夜。他笨拙地给我换毛巾,喂我喝水,还讲故事哄我睡觉。
"给我讲故事好不好?"我迷糊地说。
"好。"他愣了一下,然后开始讲,"从前有一个小女孩,她住在一座很大很大的花园里......"
声音很轻,像是怕吵到我。我闭着眼睛听,感觉自己在漂浮。
"小女孩有一个好朋友,是个男孩。他们每天一起玩,一起长大......"
"后来呢?"我问。
"后来......"他停顿了很久,"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,他们分开了。"
"那他们还会再见面吗?"
"会的。"他的声音很坚定,"一定会的。因为他们约定过,要永远在一起。"
我笑了:"骗人,哪有永远。"
"有的。"他握紧我的手,"只要不放手,就是永远。"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我脸上。
"你哭了?"我努力睁开眼睛。
他背对着灯光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看到他抬手抹了一下脸。
"没有。"他说,"睡吧。"
我闭上眼睛,手却不肯松开。
"别走。"
"不走。"他保证,"我哪都不去。"
这一夜,他真的哪都没去。
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换毛巾,喂我喝水,量体温。偶尔我会说胡话,他就耐心地回应,哪怕我说的都是些没逻辑的话。
"妈妈......"我在梦里哭。
"嘘,没事的。"他轻声安慰。
"我想妈妈......"
"我知道。"他的声音很轻,"她在天上看着你呢。"
"寒州哥哥,你不要丢下我......"
"不会的。"他吻了吻我的额头,"再也不会了。"
迷迷糊糊中,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。
好像只要他在,就什么都不用怕。
天快亮的时候,烧终于退了。
我睁开眼睛,看到陆寒州趴在床边睡着了。他一只手还握着我的手,另一只手撑着头,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。
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,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。
这样的他,褪去了所有的冷酷和偏执,只是一个疲惫的男人。
我盯着他看了很久。
如果没有那些伤害,如果我们能正常地重逢,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?
"醒了?"
他突然睁开眼睛,catg我的注视。
我慌忙移开视线:"嗯。"
"感觉怎么样?"他首起身,关切地摸我的额头,"还烧吗?"
"不烧了。"
"太好了。"他松了口气,"饿不饿?我让人准备早餐。"
"不饿。"我抽回手,"你......一夜没睡?"
"没事。"他揉揉眼睛,"习惯了。"
习惯了?他经常熬夜照顾人吗?
不,我在想什么。
"谢谢。"我别开脸。
"不用谢。"他站起来,"我去洗把脸,你再睡会儿。"
等他离开,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。
那里还残留着他嘴唇的温度。
不行,我不能被这点温柔打动。
他对我做过的事,不是一个晚上的照顾就能抹平的。
可是为什么,心里会有一点点动摇?
"在想什么?"
陆寒州洗完脸回来了,看起来精神了些。
"没什么。"我摇头。
他在床边坐下:"安安,昨晚你说的话......"
"什么话?"我警惕起来。
"你叫我寒州哥哥。"他看着我,"还说让我不要丢下你。"
糟糕,我说了什么?
"那是烧糊涂了。"我解释,"别当真。"
"是吗?"他眼中闪过失望。
"当然。"我移开视线,"发烧的时候说的话能作数吗?"
他沉默了一会儿:"也是。"
气氛突然变得尴尬。
"那个,"我转移话题,"顾念雪的事......"
"己经在处理了。"他眼中闪过冷意,"她敢动你,就要付出代价。"
"你打算怎么做?"
"你不是说要将计就计吗?"他说,"就按你的计划来。"
我点点头。
其实昨晚发烧,也是计划的一部分。
那些药我偷偷让福伯拿去化验了,里面确实有堕胎成分,但剂量被我稀释了很多。少量服用只会引起发烧和不适,不会真的伤害孩子。
当然,这件事我没告诉陆寒州。
"对了,"他突然说,"昨晚你还说了些别的。"
"什么?"我心里一紧。
"你说想妈妈了。"他的声音很轻,"还哭了。"
我愣住了。
"安安,"他看着我,"你妈妈的事,我很抱歉。"
"你知道什么?"我盯着他。
"不多。"他摇头,"但我知道,那场火灾夺走了她。"
"不只是火灾。"我冷笑,"是有人故意纵火。"
他脸色一变:"你说什么?"
"没什么。"我不想多说,"这些事与你无关。"
"怎么会无关?"他激动地说,"如果有人害了你妈妈,我......"
"你什么?"我打断他,"你能让她活过来吗?"
他哑口无言。
"陆寒州,"我疲惫地闭上眼睛,"有些事情,过去了就是过去了。"
"可是......"
"我累了。"
他还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:"好,你休息。"
房间里安静下来。
我躺在床上,脑海里却全是昨晚的画面。
他守了我一夜,那么温柔,那么小心。
就像小时候一样。
可是,这能改变什么吗?
不能。
他囚禁我的事实不会改变,他伤害我的事实不会改变。
一夜的温柔,抵不过三个月的囚禁。
我摸了摸肚子,提醒自己不要心软。
为了孩子,为了自己,也为了讨回公道,我必须坚持下去。
感情是最大的弱点。
我不能输。
"安安?"
陆寒州的声音传来。
我睁开眼睛,发现他还坐在床边,正担忧地看着我。
"怎么了?"
"你在哭。"他伸手想擦我的眼泪。
我这才发现脸上湿湿的。
"做噩梦了。"我避开他的手。
他的手僵在半空,最后还是收了回去。
"需要我陪你吗?"
"不用。"我翻身背对他,"你去休息吧,一夜没睡肯定很累。"
"我不累。"
"陆寒州,"我闭着眼睛说,"别对我太好。"
"为什么?"
"因为我不会感动。"我说,"也不会原谅你。"
身后传来他的轻笑:"我知道。"
"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?"
"因为我想对你好。"他说,"不求回报,只是想对你好。"
我咬着嘴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为什么要这样?
为什么在我决定恨你的时候,要让我看到你的温柔?
这不公平。
"睡吧。"他轻声说,"我在这里守着你。"
我没有回应,只是紧紧闭着眼睛。
心里却翻江倒海。
顾念安,你要清醒一点。
别被假象迷惑。
别心软。
别动情。
可是,为什么这么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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