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了腊月,年味儿像刚熬好的糖稀,一点点在空气里弥漫开来。镇上的供销社开始挂起红灯笼,赶集的人也多了起来,个个手里拎着布包,脸上带着急慌慌的喜气——都想赶在年前给家里添点年货,给孩子扯块新布做衣裳,再称上两斤零嘴,让年过得更像个年。
舒小满的“小满零嘴铺”也跟着热闹起来。琥珀核桃、糖霜花生、芝麻薄脆成了抢手货,尤其是用新收的糯米做的糍粑,每天刚煎好就被抢光,常有熟客天不亮就来排队,嘴里念叨着“给孩子留两斤”“给爹娘捎点”。
铺子里雇了周翠兰的嫂子王二婶帮忙,她手脚麻利,算账也清楚,可即便三个人连轴转,还是忙得脚不沾地。舒小满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备货,泡糯米、炒花生、熬糖稀,灶上的火就没熄过,首到深夜关店回家,手指头还带着股糖霜的黏劲儿。
赵桂兰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每天天不亮就来铺子帮忙,负责清洗食材、烧火,偶尔还帮着包零嘴。她看着堆成小山的糖纸和空筐,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:“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。往年这时候,咱家连顿像样的饺子都吃不上,今年光卖零嘴赚的钱,就够买两身新衣裳,再割十斤五花肉了。”
舒小满正往纸包里装琥珀核桃,闻言笑着回头:“娘,今年咱好好过个年。我己经托张技术员在县城割了五斤后腿肉,又买了十斤白面,包饺子、蒸馒头,管够。对了,还给您和爹各扯了块蓝布,让王婶给您俩做件新棉袄。”
赵桂兰手里的活计顿了顿,眼圈有点红:“你这孩子,赚点钱就瞎花……”嘴上这么说,嘴角却咧到了耳根。
周翠兰一边往坛子里装酱菜,一边搭话:“我娘家嫂子昨天还托我呢,说就信得过你这儿的零嘴,干净、实在,让我给她留十斤琥珀核桃、五斤糖霜花生,说是要给远在省城的小叔子寄去。”
“放心,早给您留出来了。”舒小满笑着指了指柜台下的木箱,“单独装着呢,上面贴了您娘家的名字,错不了。”
正说着,门帘被“哗啦”一声掀开,带进一股寒气。刘巧玲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,搓着手走了进来,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笑:“小满妹子,忙着呢?”
舒小满愣了一下。自从上次刘巧玲来铺子闹事被老王劝走后,她就再没来过,这会儿突然上门,不知是何用意。
周翠兰翻了个白眼,没吭声,手里的酱菜坛子盖得“咚”一声响。
刘巧玲像是没听见,往前凑了两步,搓着手说:“小满妹子,我……我想跟你进点货。年底了,我那铺子(她在村口开了个卖针头线脑的小摊)也想卖点零嘴,肯定按你定的价卖,绝不瞎抬价,也不抢你的熟客。”
舒小满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和手里攥皱的布包,想起前几天听王大娘说,刘巧玲男人冬天上山砍柴摔断了腿,家里正等着钱用。她心里软了软,点头道:“行啊,你要多少?”
刘巧玲眼睛亮了亮,像是没想到她这么爽快:“给我来二十斤糖霜花生,十斤琥珀核桃,再来五斤老婆饼吧,我家娃说你做的老婆饼比供销社的酥。”
“好。”舒小满麻利地称好装袋,算钱时特意多抓了两把花生塞进去,“凑个整,零头抹了。都是街坊,不用这么较真。”
刘巧玲接过袋子,脸涨得通红,低声说了句“谢谢”,转身快步走了,脚步有点踉跄,却透着股轻快。
周翠兰哼了一声:“你就好心吧,当心她回头又给你使绊子。”
“谁还没点难处。”舒小满擦了擦柜台,“年底了,大家都想多挣点钱过年,不容易。”
傍晚关店时,张磊踩着雪来了,手里拎着个厚厚的信封。他跺了跺脚上的雪,笑着说:“给你送年终奖来了!”
舒小满接过来,捏了捏,沉甸甸的,打开一看,里面竟是三百多块钱!她吓了一跳:“这么多?”
“不多。”张磊搓了搓冻红的手,“你那琥珀核桃罐头卖得火,不光咱县供销社抢着要,地区都订了好几批,厂长说这是你应得的。对了,他还让我问问你,明年开春,地区食品厂想跟你签长期合同,把你的零嘴往全地区的供销社送,你看咋样?”
舒小满的心“咚”地跳了一下,像被火星子燎了似的,一下子热了起来。往全地区送?这意味着她的零嘴要走出县城,被更多人知道了!
“好!当然好!”她抬起头,眼里闪着光,“我这就回去跟家里商量,明天就给你准信!”
张磊笑着点头:“我就知道你会答应。厂长说了,合同条款你尽管提,保证不让你吃亏。”
送走张磊,舒小满揣着钱和合同意向书往家走。雪下得大了,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白,踩上去咯吱咯吱响。路灯昏黄,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,又被雪花慢慢盖淡。
她想起刚穿越过来时,家里穷得连顿饱饭都吃不上,原主就是因为饿极了去河边捞野菜才掉水里的。再看看现在手里的钱、铺子里的生意,还有即将到来的地区合同,心里像被灶膛里的火烘着,暖得发胀。
快到家门口时,远远就看见窗户里透出暖黄的光,像块融化的麦芽糖。赵桂兰肯定在等着她,灶上说不定还温着红薯粥,稠稠的,带着甜丝丝的薯香。
舒小满加快了脚步,风雪扑在脸上,有点疼,可心里却甜得很。年关将近,备货忙得脚不沾地,可这忙里的甜,比糖霜花生还让人踏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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