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宇站在城里大伯家的小院门口，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，落在他的脸上，却照不进他心底的阴霾。
他没有回家，内心像一团乱麻，纠缠着不想面对的恐惧、难堪的羞耻和对自己的厌恶。
他出狱前给城里的大伯打了电话，声音低得像蚊子哼：“大伯，我出来了……我不想回家，能不能去你那儿住几天？”
大伯二话没说，爽快答应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暖：“小宇，过来吧，大伯家就是你家。”
大伯开着一辆旧桑塔纳来接他，车里一股淡淡的烟草味，像老家的土炕味，让封宇心头一酸。
他低头坐在副驾驶，盯着脚上磨破的旧鞋，不敢看大伯的眼睛。
大伯拍拍他的肩，笑得憨厚：“小宇，瘦了，回去好好吃顿饭。”封宇嗯了一声，喉咙发紧，硬是挤不出更多话。
到了大伯家，门一开，伯娘己经在厨房忙活，灶台上热气腾腾，飘来红烧肉的香味。
桌上摆满了一桌好菜：糖醋鱼冒着热气，青椒炒肉丝绿得鲜亮，还有一碗清炖鸡汤，汤面上漂着几片葱花，像在欢迎久别的家人。
大伯拉着他坐下，递给他一套新衣服、一双新鞋，还有一部崭新的智能手机：“小宇，旧的就扔了吧，换身新行头，重新开始。”
封宇接过东西，手指微微颤抖。新衣服的布料柔软得让他陌生，新鞋的皮面光滑得像在嘲笑他过去的破败。
他低头看着手机，黑亮的屏幕映出他憔悴的脸，胡茬满下巴，眼神空洞，像个被世界抛弃的陌生人。
伯娘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米饭，笑得慈祥：“宇宇，多吃点，瘦成这样，伯娘看着心疼。”
封宇夹起一块红烧肉，肥而不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，可他却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，咽不下去。
他低头吃了几口，筷子突然停在半空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，滴在碗里，溅起小小的涟漪。
他的肩膀止不住地抖，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来，低沉而压抑，像一头困兽在嘶吼。他捂住脸，泪水从指缝渗出，烫得手背生疼。
伯娘愣住，忙放下筷子，柔声问：“宇宇，怎么了？菜不好吃？”
大伯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声音低沉却温暖：“孩子，做错了就认，吸取经验教训。你己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，接下来好好生活，重新做人。大伯和伯娘会一首支持你。”
封宇点点头，哽咽得说不出话。他想说谢谢，想说自己会努力，可喉咙像被石头堵住，只能低头抹泪。
大伯和伯娘的温暖像一束光，照进他冰冷的心，可那光太微弱，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。
重新做人，哪有那么简单？他连别人异样的眼光都受不了，何况背后那些难听的议论？
村里人肯定在嚼舌根：
“封宇那小子，诈骗犯，啧啧，坐牢了！”
“真是丢人现眼的东西！”
“羞死人了？他家祖宗在地下都不得安宁。”
这些话像刀子，割得他无处藏身。
他想起父母姐妹因为他的事抬不起头。
母亲在村里被邻居指指点点，父亲被冷嘲热讽，连妹妹都被同学笑话：“你哥是诈骗犯，你也好不到哪儿去！”
姐姐也被人到处被人嫌弃，丢尽了脸面。
他觉得自己像一颗毒瘤，害得全家蒙羞。他甚至不敢想象回家的场景，怕看到母亲红肿的眼睛，怕听到父亲的叹息，怕面对姐姐妹妹躲闪的目光。
他的心像被针扎，痛得缩成一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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