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心眠·解冻的千纸鹤，草莓的雨

立春那日，诊疗室的玻璃起了层毛茸茸的雾气。太宰治把冻在窗棂的冰凌掰成星星形状，放进中也泡咖啡的马克杯。"这是北极特供冰块。"他说话时呵出的白雾缠绕着中也的钢笔尖。

中也摘下听诊器按在对方胸口："心跳频率比上周快15%。"

"因为发现了中也医生的秘密。"太宰治变魔术般从袖口抖落一张泛黄的纸片，上面是中也学生时代参加烘焙大赛的获奖照片——戴着厨师帽的少年抿着嘴给蛋糕挤奶油，耳尖还沾着面粉。

暖炉上的雪渐渐融成春水。中也擦拭眼镜时，太宰治正把千纸鹤浸在温水里，褪色的蓝墨水在瓷碗漾开银河。那些从抗抑郁药盒里转移出来的千纸鹤，正一只接一只舒展翅膀……

便利店草莓大福上市的第一周，诊疗室发生了"投喂事件"。太宰治把豆沙馅换成芥末酱的点心混进零食篮，中也咬下去的瞬间被呛出泪花。始作俑者笑得从沙发滚落，发梢缠着从候诊厅圣诞树上顺来的金箔。

"这是对上周苦瓜汁的报复。"太宰治晃着脚给中也递纸巾，腕间的手表在午后阳光下闪动。中也突然握住他手腕，用酒精棉擦掉表盘上的芥末渍。两人交叠的体温惊走了窗台上打盹的三花猫。

三月末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。中也抱着被淋湿的病历本冲回诊疗室，发现太宰治正用绷带给绿萝包扎断茎。浸水的风衣下摆滴着水，青年哼着走调的《故郷》把维生素片碾碎撒进花盆。

春分当天，诊疗室挂钟停在了三点零七分。太宰治枕着中也的白大褂午睡时，候诊厅的海棠突然全部绽放。中也数着他睫毛颤动的次数，在处方笺背面画了艘歪歪扭扭的帆船。

"梦到什么了？"他递过热牛奶时状似随意地问。

"有艘装着蟹肉罐头的船沉没了。"太宰治把下巴搁在膝盖上，绷带缝隙露出新结的浅粉色痂痕，"但是海底长着会发光的海棠树。"

中也突然起身拉开所有窗帘。暮色如蜜糖流淌进来，太宰治手腕上的法文字母在夕照中忽明忽暗。他们花了整个傍晚用回形针拼凑航海图，首到星光落满诊疗室的百叶窗。

梅雨季来临时，中也的白大褂口袋开始出现录音笔。太宰治把雨声、煎药壶的沸腾声、候诊厅挂钟的滴答声存成47段音频，每段都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呼吸频率。

"这是治疗的一环哦。"他按下播放键，中也听见自己某次查房时的脚步声正与窗外雨滴共振。潮湿的雨季里，诊疗室总飘着太宰治手作的线香，白檀香混着海棠的气息在病历夹上结出透明的网。

某个闷热的午夜，中也取下第七盘录音带时发现了隐藏音轨。沙沙的背景音里，太宰治轻哼着即兴改编的童谣：「消毒水味的云朵/掉进暴风雨的眼睛/医生先生的钢笔/正在写春天的病历」

蝉鸣最盛的那天，诊疗室空调停止了运转。中也拆开故障的滤网时，发现里面塞满了玻璃纸折的星星。太宰治用冰镇可乐贴着脸颊，在检查床上摊成融化的冰淇淋。

"中也医生知道吗？"他晃着融化的冰块，"人类的心脏在夏天会膨胀1.3倍。"突然凑近的呼吸里带着柠檬糖的酸涩，"要听听看吗？"

粘稠的热风掀起窗帘一角。中也的听诊器滑落到锁骨位置，金属触感惊起细微的战栗。两台心跳监测仪同时发出警报，候诊厅的海棠在热浪中卷起边，像无数欲说还休的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