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极殿后的御书房内,鎏金兽首香炉吞吐着龙脑香的青烟,将案头堆积的奏折笼在朦胧之中。唐太宗李世民褪去冕服,身着一袭玄色常袍,指尖反复着陈玄策从西域带回的玉符拓片。符文在烛火下若隐若现,与案头吐蕃使者的抗议文书、房玄龄弹劾奏章上的朱砂批注,形成诡异的对峙。
"陛下,吐蕃使者己在鸿胪寺滞留三日,每日索要答复。"贴身宦官王忠小心翼翼地禀报道,"泥婆罗使节更放出话来,若五日内不见结果,便要终止通商协议。"
帝王未作回应,目光却落在案角一卷泛黄的《贞观律》上。律法开篇"法者,天下之程式,万事之仪表"的字迹,在跳动的烛火下忽明忽暗。自登基以来,李世民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两难——陈玄策万里西征扬威异域,功绩昭然;但房玄龄等人弹劾其破坏法度、危及邦交,亦非空穴来风。
"传长孙无忌、房玄龄、刘德威,即刻入宫。"唐太宗突然开口,声音低沉得如同深秋的暮霭。王忠领命退下时,瞥见帝王鬓角新添的白发,在烛光中刺得人眼眶发酸。
戌时三刻,三位重臣先后抵达。长孙无忌的蟒纹锦袍还沾着夜露,房玄龄手中紧攥着西域局势图,而刘德威腰间的犀角腰带己被指节攥得发白。御书房内气氛压抑,唯有铜漏滴水声清晰可闻。
"玄龄,你说陈玄策借兵之举坏了法度。"唐太宗率先打破沉默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老臣,"可若当时按部就班请旨,等旨意传到西域,我大唐使节的尸骨恐怕早己凉透。这节骨眼上,你让朕如何守法?"
房玄龄伏地叩首,额头几乎贴到青砖:"陛下圣明!臣并非不知当时情势危急,然法纪乃立国之本。陈玄策虽有奇功,但若因功免过,他日边将皆以'权宜之计'为由擅自调兵,朝廷威严何存?"他展开舆图,吐蕃边境密密麻麻的红点刺目惊心,"如今吐蕃陈兵三万,泥婆罗蠢蠢欲动,西域局势一触即发,难道不是借兵遗祸?"
刘德威猛然抬头,虎目圆睁:"房相此言差矣!若不是陈将军当机立断,我朝在西域的颜面何存?玉符显圣、万国来朝,这些难道是假的?"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,"这是陈玄策在天竺的最新密信,他己与戒日王谈妥互建书院、开辟新商路,此等功绩,足以弥补借兵之失!"
长孙无忌一首沉默不语,此刻终于开口:"陛下,玄龄之虑,在于长治久安;德威所言,重在眼下功绩。依臣之见,当务之急是稳住西域局势。可先派使者安抚吐蕃、泥婆罗,承诺重新商议借兵补偿,同时命陈玄策暂缓在天竺的行动,静待朝廷裁决。"
唐太宗起身踱步,龙纹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重的声响。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玉符拓片上,符文突然泛起微光,在空中勾勒出敦煌血战的画面:玄甲军被赤瘴藤围困,玉符化作金色屏障护佑众人。帝王的脚步陡然顿住,往事如潮水般涌来——当年他力排众议重用李靖北征突厥,何尝不是一场豪赌?
"传朕旨意。"良久,唐太宗的声音终于响起,"赐陈玄策尚方宝剑,准其便宜行事。但西域诸事,须每十日八百里加急奏报。"他转向房玄龄,"房卿可率三司会审,彻查借兵细节。若陈玄策确有违律之处,严惩不贷;若情有可原......"帝王的目光扫过众人,"朕亦不会让功臣寒心。"
散会后,长孙无忌留了下来。望着御书房内帝王孤坐的身影,他轻声道:"陛下可是想起了李靖?"唐太宗苦笑:"当年用李靖,赌的是胜败;今日用陈玄策,赌的却是人心与法度的平衡。稍有不慎,便是万劫不复。"
夜色渐深,长安城的更鼓声遥遥传来。太极殿的飞檐上,玉符拓片的微光仍在闪烁,与天上星辰遥相呼应。这场关于功过、法度与人心的博弈,在帝王的裁决下暂时落下帷幕,却在更深的暗流中,酝酿着更大的风暴。陈玄策握着尚方宝剑的手是否会颤抖?房玄龄的三司会审又将查出何等隐秘?而那枚牵动无数人心的玉符,又将在这场纷争中扮演怎样的角色?答案,或许只有时间知晓。
(http://shuyous.com/book/3147410-166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shuyous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