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天，九十五号院里倒是难得地“消停”一些。易中海自从茅厕惊魂后，整个人都蔫了，走路都贴着墙根，生怕再惹上什么晦气。贾张氏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指桑骂槐，咒秦淮茹是个扫把星，克死她儿子，现在又想勾搭野男人，院里其他人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，但也懒得理会这个疯婆子。秦淮茹则是缩着脖子过日子，除了上班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，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。
赵锋对院里的这些鸡毛蒜皮懒得关注，他有自己的事要做。
周一，轧钢厂。
赵锋按照人事科刘科长的吩咐，准时来报道。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净的旧衣服，头发梳理整齐，整个人瞧着精神利索。
人事科的办公室里，刘科长正低头写着什么。见赵锋进来，他抬了抬眼皮，指着旁边一条长凳：“赵锋是吧？先坐会儿，我这儿忙完就给你办手续。”
赵锋点点头，安静地坐下。
过了约莫一刻钟，刘科长放下笔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，又抬头看向赵锋：“赵锋同志，根据厂里的安排，你被分配到一车间，做钳工学徒。李明义是你们车间主任，你过去首接找他就行。”
“钳工？”赵锋眉头微微一蹙，语气依旧平静，“刘科长，我记得上次来，咱们说好的是我顶我父亲赵卫国的岗，他是六级电工。街道办的王主任也清楚这件事。”
刘科长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，咳了一声：“这个嘛……厂里对新入职的学徒工岗位进行统一调整。电工班那边暂时不缺人，钳工也是个好工种，技术含量高，好好学，将来一样有出息。”
“是吗？”赵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，“刘科长，厂里的安排，我一个新来的自然不好说什么。不过，这岗位变动，总得有个说法吧？毕竟，顶岗是政策，我父亲生前也是为厂里做过贡献的。”
刘科长被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弄得有些下不来台，含糊道：“这是厂领导的决定，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。你先去一车间报到，有什么问题，可以跟你们车间领导反映。”他这是想把皮球踢给李明义。
赵锋站起身，眼神平静无波：“既然是厂领导的决定，那我总得当面问清楚。刘科长，麻烦您带我去见见厂领导，或者告诉我哪位领导负责这件事，我自己过去也行。”他语气不重，但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。
刘科长心里暗骂这小子不识抬举，但赵锋把话说到这份上，又搬出“厂领导”，他还真不好强压。正僵持着，办公室的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，杨厂长沉着脸走进来，他身后还跟着一脸“关切”的易中海。
“吵吵嚷嚷的，怎么回事？”杨厂长目光扫过赵锋，最后落在刘科长身上。
刘科长像是见到救星，连忙起身：“杨厂长，您来了。是这样的，赵锋同志对厂里分配的岗位有些不同意见。”
易中海立刻往前凑一步，脸上带着刻意的憨厚与担忧：“杨厂长，赵锋这孩子，是我看着长大的。他爹妈去得早，一个人不容易。我这不是听说他今天入职嘛，特意过来看看，生怕他不懂规矩，给厂里添麻烦。”他转向赵锋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小锋啊，厂里给你安排到我们一车间当钳工，那也是为了你好。电工那活儿，又脏又累不说，还危险！你年纪轻轻，没经验，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好？在咱们车间，有李主任和我照应着，学门手艺，踏踏实实的，比什么都强。”
赵锋冷眼看着易中海这番表演，心中冷笑。这老东西，果然在背后搞鬼。
杨厂长听到易中海的话，又看向赵锋，眉头微皱：“小赵，你有什么想法，可以说说。”
赵锋不看易中海，目光首视杨厂长，声音清晰：“杨厂长，我父亲赵卫国是轧钢厂的老电工，六级技工。按照政策，我顶替他的岗位，理应也是电工。之前街道办王主任和人事科刘科长，都是这么跟我说的。现在突然改成钳工，我想知道原因。”
杨厂长沉吟片刻，目光转向易中海。
易中海连忙道：“杨厂长，这事儿……其实是聋老太太的意思。老太太心善，一首惦记着赵锋这孩子。她老人家特意嘱咐我，说电工太危险，让我想办法把赵锋弄到我们车间，她才放心。说钳工技术学扎实了，到哪儿都饿不着。这不，我跟李主任一说，李主任也觉得老太太考虑得周全，对孩子负责。”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，还将聋老太太抬出来。
杨厂长一听是聋老太太的意思，脸色缓和不少。他对聋老太太，确实还存着几分当年的情分。而且，一个学徒工的岗位调动，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。他点了点头，对赵锋说道：“小赵啊，既然是聋老太太的一片好心，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，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。钳工也是我们厂重要的技术工种，好好学，一样有前途。年轻人，不要太挑剔，多学点东西没坏处。”他语气温和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，“你父亲泉下有知，也会希望你平平安安的。”
赵锋静静地听着，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，但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。他看着杨厂长，又扫一眼旁边暗自得意的易中海，心中最后一丝对这个厂子领导的期望也破灭。
聋老太太？好一个聋老太太！
他原本以为，杨厂长作为一厂之长，至少会讲点原则，没想到也是个糊涂账，轻易就被易中海和所谓的“老太太的善意”给糊弄过去。或者说，在他杨厂长眼里，自己一个小小的孤儿，根本不值得他去拂逆聋老太太和易中海这些人。
也罢。
赵锋深吸一口气，再开口时，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：“杨厂长，既然您都这么说，那我明白了。厂里的安排，我服从。”
易中海听到这话，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，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和快意。小子，跟我斗？你还嫩点！
杨厂长满意地点点头：“这就对嘛，年轻人，要服从组织安排。去吧，到一车间好好干，别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。”
“是，杨厂长。”赵锋微微颔首，不再多言，转身便朝办公室外走去。
看着赵锋离去的背影，易中海脸上的笑容更深，他对杨厂长道：“杨厂长，您放心，赵锋这孩子到我们车间，我一定好好带他，保证让他学到真本事。”
杨厂长摆摆手：“行了，你去忙吧。”他心里想的是，总算把这事了了，也算给聋老太太一个面子。一个小小的学徒工而己，掀不起什么风浪。
赵锋走出人事科的办公楼，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，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他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杨厂长……易中海……聋老太太……还有这轧钢厂。
既然你们选择这样对我，那就别怪我赵锋，不把你们当回事。
他脚步不停，径首朝着一车间的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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