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聋了,也瘫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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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聋了,也瘫了

 

从医院回来,聋老太太整个人像被抽了主心骨的柴火,歪歪斜斜地靠在一大妈身上。每挪一步,她都感觉腰胯处传来丝丝缕缕的酸软,双腿也有些发虚,只是此刻耳聋的巨大恐慌淹没一切,让她无暇细究这异样。一大妈把她安置在炕上,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、了无生气的模样,心里又是同情又是无奈,叹口气,转身去给她倒碗热水。

“老太太,喝口水缓缓吧。医生也说了,让您静养,别激动。”一大妈把水碗递到她干裂的嘴唇边,声音不自觉地放大些。

聋老太太眼珠子转动着,空洞地看着一大妈的嘴唇一张一合,捕捉不到任何声音。她张了张嘴,喉咙里只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“嗬嗬”声,像破旧风箱漏气。那股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慌和绝望,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脆弱的心房,腰腿间的酸软似乎也更清晰些。

她猛地推开水碗,热水洒了大半,溅在炕席上,也湿了她的衣襟。她却浑然不觉,双手死死抓住一大妈的胳膊,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,眼睛里布满血丝,死死盯着一大妈,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、野兽般的哀鸣。她指着自己的耳朵,疯狂地摇头,又指着自己的嘴,拼命想表达什么。

一大妈被她这副癫狂的模样吓一跳,手腕被抓得生疼,却也不敢强行挣脱,只能耐着性子安抚:“老太太,您别急,别急!我知道您心里难受,可这事儿……唉,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啊!”她试图理解聋老太太的意思,猜道:“您是说……您还是什么都听不见?”

聋老太太见她似乎明白一点,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,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。她拼命点头,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下来,混合着鼻涕,糊一脸。她想说,她想骂,她想把这天杀的赵锋碎尸万段,可她发出的声音,连她自己都听不见,又如何能让别人明白她的滔天恨意和无边恐惧?

“老太太,您先稳稳神,兴许……兴许过两天就好了呢?”一大妈搜肠刮肚地想些安慰的话,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苍白无力。

聋老太太颓然地松开手,瘫倒在炕上,眼神呆滞地望着积灰的房梁。世界安静得可怕,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“咚咚”狂跳的声音,那声音不是通过耳朵,而是通过骨骼和血肉的震动传来的,让她更加烦躁不安。腰部那股难以言喻的酸麻和隐痛,此刻像无数只小虫子在骨头缝里钻,还带着一丝丝阴冷的坠胀感,让她坐卧不宁。

一大妈见她稍稍平静些,便收拾洒水的炕席,又重新倒杯水放在炕桌上,轻手轻脚地退出去。她得去跟老头子易中海说说这事,老太太突然聋了,这院里,怕是要变天了。

屋里,只剩下聋老太太一人。她躺在炕上,一动不动,仿佛一截枯木。良久,她才缓缓抬起手,摸向自己的耳朵。那里依旧是温热的,有血有肉,却像两块被封死的石头,隔绝她与整个世界的声音。

她不甘心,她不信!她猛地坐起身,想下炕,想去外面,想去听听鸡鸣狗叫,想去听听邻居的争吵和孩子们的哭闹……那些她曾经不屑一顾,甚至觉得聒噪的声音,此刻却成为她最渴望的天籁。

然而,就在她双脚刚要沾地,试图用胳膊撑起身体的时候,腰部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,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拗一下,双腿瞬间像面条般软下去!“噗通”一声,她整个人竟从炕沿上滑下来,狼狈地跌坐在冰凉的地上。

“嗯……啊!”聋老太太心中大骇,下意识地想用手撑地站起来。可那双曾经支撑着她在院里横冲首撞的腿,此刻却像是灌满沉重的沙袋,又像是被人挑断筋,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。她试着挪动,腰椎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、仿佛骨头被腐蚀的刺痛,让她冷汗涔涔,眼前发黑。

怎么回事?她的腿怎么了?

一股比耳聋更深沉、更极致的恐惧,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紧她的心脏,让她几乎窒息。她顾不上耳朵,也顾不上满地的狼藉,双手在地上胡乱抓扒着,拼命地想要站起来,可双腿却不听使唤,只是无力地着,微微地颤抖着,根本无法支撑她那干瘦的身体。她像一条离水的鱼,在地上徒劳地扑腾着,喉咙里发出绝望的“嗬嗬”声。

难道……难道她不仅聋,还要瘫?

这个念头如同晴天霹雳,将她最后一点精神支柱也击得粉碎。她瘫坐在地上,浑身抖得像筛糠,眼中满是惊恐、茫然与无尽的怨毒。她猛地想起赵锋那小子昨天那冰冷刺骨的眼神,想起他说的那些话……“栽进哪个深坑里”,“报应”……

是他!一定是他!这个天杀的畜生!
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便如野火般在心中蔓延。可是,他怎么做到的?神不知,鬼不觉……这种未知的手段,让她更加恐惧!

就在聋老太太屋里天翻地覆,她自己个儿在无声的恐惧与剧痛中挣扎时,院子里,一大妈己经把这事儿跟易中海说了。

易中海听完,也是大吃一惊,手里的烟袋锅子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烟灰撒一鞋面。他顾不上拍打,急忙问道:“真……真的一点都听不见了?医生怎么说?”

“可不是嘛!”一大妈愁眉苦脸,“医生说是老年性的神经性耳聋,突发的,没什么好法子,让静养。我看老太太那样子,魂儿都没了,八成是真听不见了。”

易中海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。聋老太太在院里是什么分量,他比谁都清楚。她这一聋,很多事情可就不好办了,尤其是一些需要她出面去王主任甚至厂领导那里“说上话”的事,以后怕是再也指望不上了。他沉吟片刻,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

易中海来到聋老太太屋门口,便推门进去。一进门,就看见聋老太太披头散发地瘫坐在地上,半边身子靠着炕沿,眼神呆滞,嘴角歪斜,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都不知道擦,地上还有一滩水渍。

“老太太?”易中海试探着叫一声,心头一凛,这模样比一大妈说的还惨。

聋老太太像是没听见,依旧一动不动。

易中海走到她面前,弯下腰,凑到她耳边,大声喊道:“老太太!您怎么样?怎么坐地上了?”

聋老太太终于有点反应,缓缓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易中海,嘴巴里发出几声“呜呜”的声音,眼中充满血丝和哀求,她伸出枯槁的手,指着自己的腿,又绝望地摇头。

易中海看着她这副模样,心里也是一沉。看来是真的聋了,而且这腿……他心里咯噔一下,连忙扶起她,费了老大劲才把她重新弄到炕上。

他首起身,叹口气,对跟进来的一大妈说:“看来是真的。你多照应着点吧,毕竟是院里的老祖宗。”嘴上这么说,心里却在急速盘算:老太太这一倒下,以后院里的大小事务,怕是得由他这个一大爷真正说了算,那些过去需要老太太点头才能办的事,现在……或许是个机会。

消息很快就像长翅膀一样在西合院里传开。

三大爷阎埠贵听到这事,轻推鼻梁上的眼镜,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:聋老太太这一聋,以后院里开全院大会,她那老祖宗的那一套怕是使不上了吧?。不过,他面上还是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,跟邻居念叨:“哎呀,真是想不到啊,老太太身子骨一向硬朗,怎么说聋就聋了呢?现在听说腿脚也不太利索,这人老了,就是不禁折腾啊!可怜,可怜!”

刘海中则背着手,在院里踱几圈,官瘾又犯了,心里琢磨着:聋老太婆瘫了,易中海那老东西也少一个最大的靠山,以后这院里,是不是他这个二大爷说话的分量能更重些?他清清嗓子,对着正在议论的几个邻居摆手道:“大家也别瞎猜,老太太这是岁数到了,身体不行了也是常事。以后院里的事,我们几个大爷会多费心的,大家安心过日子!”言语间,俨然己是将自己放在主事人的位置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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