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。
九十五号院,死寂如坟。
前院,三大爷阎埠贵家。
屋子正中央,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被擦得锃亮,在昏黄的灯光下,反射着神祇般冰冷的光泽,逼得桌椅都退缩到墙角。
“你懂个屁!”
阎埠贵正用一块棉布,虔诚地擦拭着车把手,对老婆子的抱怨头也不抬,声音压得像气音,
“这是‘信物’!是赵锋同志对我的认可!是身份!有了它,我阎埠贵在这院里,就是前院那位爷的嘴和腿!”
三大妈吓得一哆嗦,不敢再言语。
阎埠贵痴迷地拨了一下车铃,“叮铃——”一声脆响,如闻天籁。
他下定决心,必须尽快学会骑车,才能不负“主恩”。
至于后半夜在院里摔得那几记狗啃泥,不过是忠诚路上小小的考验罢了。
几天后,一个与九十五号院格格不入的身影,出现在胡同口。
娄晓娥。
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海蓝色呢子大衣,脚下的小皮鞋踩在坑洼的土路上。
她不只是漂亮,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。
许大茂逃回去后那副丢了魂的模样,让她断定,这个大杂院里,藏着能把人骨头都吓酥的秘密。
一进院门,她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墙撞在脸上。
院子里,安静得可怕。几个晒太阳的邻居,看到她,眼神就像受惊的兔子,瞬间低下头,恨不得把脸埋进裤裆里。
整个院子,都弥漫着一股恐惧发酵后的霉味。
“请问,许大茂是住在这里吗?”
娄晓娥找了个看上去面善的大婶,客气地问。
那大婶浑身一僵,头也不抬,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句:
“不……不知道……”然后抱着孩子,逃也似的跑回屋里。
娄晓娥眉头紧锁。这不正常。这不是贫穷带来的麻木,而是一种被极致暴力驯化后的恐惧。
就在这时,三大爷阎埠贵背着手,迈着西方步走出来。
他一看到娄晓娥,立刻换上官方式的笑容:“同志,您找谁啊?”
“您好,我是许大茂的对象,娄晓娥。”
娄晓娥单刀首入,“我们家大茂前两天回来,是不是在院里遇到什么事了?他回去后,情绪很不对。”
阎埠贵心里咯噔一下,打着哈哈:
“嗨!能有什么事儿啊!院里邻里和睦,大茂那小子,估计是快结婚了,紧张!”
娄晓娥根本不信,她的目光越过阎埠贵,忽然,视线被角落里那间破柴房吸引。
柴房的门没关严,一个女人跪坐在地,正往一个男人嘴里塞东西。那个男人的一条袖管,空荡荡地晃着。
“那里是……”
“没什么!”阎埠贵的脸色瞬间惨白,猛地转身挡住她的视线,声音都变调,
“一个病人!精神有问题的,晦气!”
他越是阻拦,娄晓娥越是好奇,绕开他走了几步。
这一次,她看清了。
柴房门口,秦淮茹抬起头。
西目相对。
娄晓娥倒吸一口凉气。那是一张干瘪蜡黄的脸,而那双眼睛,像两个被烧穿的窟窿,只剩下死寂。
更让她毛骨悚然的,是秦淮茹那双缠着发黑血布的手,正捡起地上一个沾满灰土的窝头,面无表情地,塞进旁边那个流着口水、眼神呆滞的独臂男人嘴里。
那个男人,是贾东旭。
这幅活地狱的景象,狠狠冲击着娄晓娥的认知。
她胃里翻江倒海,一个念头炸开:许大茂的恐惧,源于此。这个院子,用一种比死更残酷的方式,活着人。
“这……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娄晓娥的声音都在颤抖,猛地回头,死死盯着阎埠贵。
阎埠贵被她看得满头大汗,生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,会惊动前院那位真神。
然而,怕什么,来什么。
“吱呀——”
一声轻响,像死神的叹息。
前院的门,开了。
赵锋端着他的搪瓷缸子,悠闲地走出来。
他一出现,整个院子仿佛被抽成真空。
阎埠贵那张本就惨白的脸,瞬间没了血色,本能地低下头,恨不得当场去世。
赵锋没有看任何人,目光平静地落在娄晓娥身上,眼神里没有恶意,反而带着一丝温和的好奇。
“你好。”他主动开口,声音干净得与这院里的肮脏格格不入。
娄晓娥愣住。
赵锋微微一笑,走到她面前,那笑容,亲切得像个邻家弟弟。
“你是来找许大茂的吧?他前两天走得急,落了辆自行车。”
他指了指阎埠贵家的屋门方向,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娄晓娥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乱了。
眼前这个温和的年轻人,和这院里的一切,都透着一种致命的诡异。
赵锋看着她困惑又警惕的脸,脸上的笑容更深了。
他的目光,在她那身干净体面的呢子大衣上停留一秒,然后,用一种关切的语气,轻声说道:
“这院子刚打扫过,但还是脏。”
“不嫌弃的话,进来喝杯热茶吧。别站在这儿,免得……弄脏了你的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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