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风寨，铁匠铺。
晨光刚爬上东边的山脊，铁匠铺里己响起叮叮当当的敲打声。
李老三赤着上身，古铜色的脊背上滚着油亮的汗珠，铁锤砸在烧红的犁铧上迸出一串火星。
他抹了把脸，冲旁边拉风箱的徒弟咧嘴一笑："瞧见没？这弧度要像大当家画的图样，差一分都入不了土。"
学徒还没答话，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周玄霄带着冷锋走进来，身后跟着几个扛着新鲜毛竹的山匪。
铁匠铺顿时安静下来，只有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。
"李师傅。"
周玄霄从怀中掏出一卷粗布，在铁砧上缓缓展开，"看看这个。"
布上画着个奇特的弓弩结构，弓臂竟像鸟翼一般可以折叠。
李老三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他认出了那些精妙的连杆结构，这绝不是寻常匠人能够想出来的设计。
铁匠粗糙的手指悬在图纸上方不敢触碰，声音有些发颤："大当家，这...这需要上好的柘木和牛筋..."
"后山崖壁上便是有片野柘林。"
周玄霄指向西北方向，"至于牛筋..."他看了眼冷锋。
冷锋立刻会意，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倒出来几束晒干的筋腱："上月猎的野牛，都风干了。"
李老三突然压低声音："寨主，这玩意儿要是被官府知道..."
而话音未落，门外却传来一声尖叫。
众人冲出去，只见一名少年被倒吊在木工坊的横梁上，张震的两个手下正用竹条抽他屁股。
"小贼偷看我们修箭楼！"血狼帮匪徒恶狠狠道。
少年在半空挣扎，怀里掉出半截炭笔和木片——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弩机结构的轮廓。
周玄霄的眼神骤然变冷。
冷锋的刀己经出鞘三寸，却被周玄霄伸手拦住。
"张头领。"
周玄霄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"我记得今日该你带人去修东面的寨墙？"
张震从箭楼阴影里踱出来，皮笑肉不笑："教训个小贼，不耽误正事。"
他踢了踢地上的木片，"倒是寨主，给娃娃玩这个，不怕走火？"
"放下他。"
周玄霄突然伸手夺过冷锋的刀，银光闪过，绳索应声而断。
少年跌落在地，立刻被铁牛护在身后。
"从今日起，"周玄霄把刀插回冷锋鞘中，"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上午习武，下午跟陈伯学认字。"
人群里面一片哗然。
张震脸上的横肉抽搐："寨主这是要办学堂？"
他故意提高声调，"兄弟们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，读哪门子书？"
"不识字，连军报都看不懂。"
周玄霄突然从袖中甩出张泛黄的纸，正是上月劫获的官府文书。
"比如这上面说，县尉要调五百兵马上青龙岭——诸位知道青龙岭在哪儿吗？"
窃窃私语顿时消失。
此时，张震脸色变得铁青——青龙岭正是山寨西侧的屏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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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午的烈日下，木工坊飘出松脂的清香。
周玄霄亲自示范如何用竹片制作弩机的弹簧片，十几个汉子围成圈，看得目不转睛。
突然，铁匠铺方向传来"砰"的巨响，接着是李老三狂喜的吼叫："成了！"
众人涌向铁匠铺，只见李老三举着把乌黑的折叠弩，弓臂上缠着暗红的牛筋。
冷锋接过弩机，手指抚过机关处的铜榫，眼中闪过惊异——这工艺堪比军中的神机弩。
"试一试？"周玄霄递来三支箭。
冷锋眯眼望向百步外的箭靶，突然手腕一翻，弩机在胸前展开成战斗姿态。
三声弦响几乎连成一线，箭矢呈品字形钉入靶心，最后一支竟穿透三寸厚的木板。
铁牛倒吸凉气："这玩意能射穿官军的皮甲！"
但当话一出口就意识到失言了，慌忙捂住嘴，不再说下去。
张震的目光像毒蛇般缠上那把弩，又迅速移开。
傍晚的聚义厅前，周玄霄当众将第一把折叠弩交给冷锋："即日起，匠作营分内外两区。农具在外区打造，兵刃在内区。"
他环视众人，"擅入内区者，逐出山寨。"
人群中的张震突然笑道："寨主规矩多，兄弟们喝口酒解乏总行吧？"
他嘴角微扬，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老三，然后故意将手中的酒囊轻轻地摇晃了几下。
随着他的动作，酒囊中的酒水也随之荡漾起来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瞬间，一股浓郁的酒气如同一股清泉般从酒囊中喷涌而出，迅速弥漫在空气中。
这股酒气醇厚而浓烈，仿佛能让人沉醉其中。
李老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酒囊，喉咙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一下，喉结也明显地滚动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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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时分。
周玄霄正在油灯下修改水车图纸，瘦猴慌慌张张闯进来："大当家！李、李铁匠在酒窖..."
少年话音未落，山下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——这是巡哨发现异常的警报。
冷锋像影子般闪入屋内："张震的人摸去了匠作营。"
周玄霄扔下炭笔，抓起墙上的长弓："带上那把折叠弩。"
月光下的匠作营静得诡异。
内区的草帘被掀开一角，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酒囊。
周玄霄蹲下身，指尖擦过泥土——新鲜的脚印通向西北角的工具架。
冷锋无声地指向架子上方：那里本该挂着三把新打的柴刀，现在只剩两把。
"不必追了。"
周玄霄突然提高声调，"传令：匠作营全员禁酒三日。李老三罚俸半月，以儆效尤。"
暗处传来轻微的衣物摩擦声，很快消失在夜风中。
回到聚义厅，周玄霄从暗格取出个陶罐，倒出十几枚刻着"黑风"二字的竹牌。
瘦猴好奇地凑过来："大当家，这是..."
"明天有客人来。"
周玄霄着竹牌上的刻痕，"去把陈伯窖藏的野茶取来。"
他望向窗外——山下的商道尽头，隐约有火把组成的长龙正在移动。
那是每月定期来的行商队伍。
冷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眉头紧锁："要提前布置埋伏吗？"
周玄霄将一枚黑风牌弹向空中又接住："不，这次我们开寨门迎客。"
月光照在竹牌上，"黑风"二字边缘泛着诡异的血红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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