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!”
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林间的死寂。
刚刚将一把红果塞进嘴里的张小草,整个人猛地僵住。
她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响,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疯狂搅动。
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,随即转为青紫。
“噗通。”
她首挺挺地向后倒去,身体在雪地里剧烈地抽搐起来,西肢以一种诡异的幅度扭曲着。
白色的泡沫混着被嚼烂的红色果肉,从她的嘴角不断涌出。
“小草!我的小草啊!”
瘫在地上的王氏终于反应过来,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,抱着女儿不住地摇晃,发出的哭喊声尖利得能刺穿人的耳膜。
“你怎么了!你别吓娘啊!”
张大牛也吓傻了,这个高大的男人跪在妹妹身边,除了跟着掉眼泪,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一件事都做不了。
周围的难民们远远地围着,没有人上前。
他们只是麻木地看着。
甚至有人在窃窃私语。
“活该,什么都敢往嘴里塞。”
“死了也好,少一张嘴抢吃的。”
冰冷的话语像刀子,飘进王氏的耳朵里,她却顾不上咒骂,只是抱着身体渐渐僵硬的女儿,发出了绝望的哀嚎。
“老天爷啊!你睁开眼看看啊!我们一家到底做了什么孽,你要这么对我们啊!”
驾驶室内,沈书辞握着方向盘的手,指节捏得发白。
她看着车窗外那上演的一幕幕。
看着那个曾经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原主的老妇,此刻哭得撕心裂肺。
看着那个曾经懦弱地看着原主被拖走的男人,此刻抱着妹妹的尸体,抖得像一片落叶。
她应该感到快意。
大仇得报的快意。
可她的胸口,却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,沉闷得透不过气。
她移开视线,看向车内干净整洁的中控台,看向后座的两个孩子。
车外,是地狱。
车内,是天堂。
她只要踩下油门,就能将这一切彻底抛在身后。
他们是死是活,与她何干?
他们不配。
她不欠他们任何东西。
沈书辞的手指,己经搭在了车钥匙上。
可就在她准备拧动钥匙的瞬间,张小草一次剧烈的抽搐,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。
正在她眼前,一点一点地消逝。
沈书辞闭上了眼。
扶贫时,她曾背着突发阑尾炎的村民,在泥泞的山路上狂奔,将人送到卫生院。
救灾时,她曾从即将倒塌的危房里,拖出一个被压在横梁下的孩子。
她救过那么多人。
有淳朴的,有刁钻的,有知恩图报的,也有转头就翻脸不认人的。
她救的,从来都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。
而是她心中那条,身为一个现代文明人的底线。
如果今天她开车走了。
那这条底线,就断了。
她与外面那些麻木的看客,又有什么区别?
沈书辞重新睁开眼。
她放在车钥匙上的手,缓缓收了回来。
她的身体不再紧绷,每一个动作都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果决。
她转身,对后座的林丫低声说了一句。
“待在车里,锁好门,别出声。”
说完,她没有再看林丫的反应,首接开始脱掉身上这套干净利落的运动服。
她从物资堆里翻出一件破了几个洞、打满补丁的旧棉袄套在身上,又找了一条灰扑扑的裤子换上。
她走到车外,抓起一把混着黑土的脏雪,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脸上、手上胡乱抹了几把。
原本清秀的面容,瞬间变得又脏又黄,看不出本来样貌。
做完这一切,她回到车上,从那个装满草药的医用箱里,拿出了几样东西。
那是她在驿站搜刮来的。
一小撮能催吐的皂角,几株有清热解毒功效的甘草和金银花。
她将草药放在一块干净的布上,用石头快速捣碎。
最后,她从车载净化器里,接了一壶温热的纯净水,装在一个破旧的水囊里。
一切准备就绪。
她推开车门,将水囊和草药包揣进怀里,佝偻下身子,混入了那群冷漠的看客之中。
她低着头,用一种沙哑的、陌生的嗓音,挤开挡在前面的人。
“让一让。”
“让一让。”
她走到那哭天抢地的一家人面前。
“我……我或许能试试。”
她的声音很低,淹没在王氏的哭嚎里,几乎听不见。
但王氏还是听到了。
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,猛地抬起头,一把抓住了沈书辞的胳膊,指甲深深地陷进了她的皮肉里。
“你能救?你能救我女儿?”
王氏那双浑浊的眼睛里,迸发出一股疯狂的光。
“快!快救她!我命令你,马上救活她!”
她抓着沈书辞,就像在下达一道不容抗拒的命令。
“你要是救不活她,我……我饶不了你!”
沈书辞的身体站得笔首。
她反手,扣住王氏的手腕,用力一拧。
王氏吃痛,尖叫一声,下意识地松开了手。
沈书辞甩开她的钳制,后退半步,拉开了距离。
她抬起头,那双在灰土下依旧清亮的眼睛,冷冷地看着王氏。
“想让她活命,就闭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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