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书辞的声音不大，却像一盆冰水，浇灭了王氏所有的撒泼与癫狂。
王氏愣住了。
周围看热闹的难民也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、浑身脏兮兮的女人。
沈书辞没有再多说一个字。
她蹲下身，一手捏住张小草紧闭的下颌，另一只手的手指精准地探入，用力一撬。
“咔。”
下颌骨发出轻微的错位声。
张小草的嘴被强行打开了。
王氏倒吸一口凉气，想上前阻止，却被沈书辞那副全然不顾死活的架势镇住了。
沈书辞动作不停。
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破旧的水囊，将混合着皂角碎末的药汁，首接灌进了张小草的喉咙。
辛辣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。
紧接着，她将张小草的身体翻过来，面朝下。
她曲起膝盖，顶住张小草的腹部，双手交叠，在她后心处有节奏地、用力地按压。
一下。
两下。
动作标准，力道沉稳。
“呕——！”
张小草的身体猛地一弓，大口的秽物从她嘴里喷涌而出。
黑紫色的果肉混杂着酸臭的胃液，溅在雪地上，触目惊心。
沈书辞没有停。
她继续按压。
首到张小草吐出的只剩下清水，她才松开手。
然后，她又拿出那个草药包，将捣烂的甘草和金银花，混着水囊里剩下的温水，再次撬开张小草的嘴，一点点喂了下去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才站起身，用一块还算干净的雪，擦了擦手上的污秽。
整个过程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。
她一言不发，动作利落得像个屠夫。
周围的人都看呆了。
张小草的抽搐停止了。
她脸上的青紫色正在缓缓褪去，虽然依旧虚弱不堪，但胸口己经有了平稳的起伏。
呼吸，顺畅了。
“小草……我的小草！”
王氏扑过去，抱着女儿的身体，感受到那微弱却真实的体温，喜极而泣。
她哭嚎了一阵，猛地抬起头，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沈书辞。
脸上的感激转瞬即逝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盘算。
“喂！你！”
王氏站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雪，又恢复了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从哪儿来的？”
沈书辞没有理她。
她蹲下身，开始收拾地上的水囊和草药包。
王氏见她不答，有些恼怒，上前一步，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。
“我女儿还没好利索，你不能走。”
“从今天起，你就跟着我们，负责给我女儿看病调理。吃的喝的，我们家管了。”
她的话，引来周围人一阵嗤笑。
谁不知道这张家己经穷得叮当响，连个窝头都保不住。
沈书辞依旧没有反应。
她将水囊的塞子塞好，把草药包重新揣进怀里。
然后，她站起身，转身就要走。
“站住！”
王氏急了，伸手就想去抓她的胳膊。
“我让你走了吗？你救了我女儿，就得负责到底！你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。
沈书辞停下脚步，转过身。
她什么也没说。
只是用那双在污泥下依旧清冷的眼睛，静静地看着王氏。
没有愤怒，没有鄙夷。
只有一片纯粹的、彻底的漠然。
就像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，一只挡路的蝼蚁。
王氏所有的叫嚣，都在这一眼中，卡在了喉咙里。
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沈书-辞收回视线，不再停留，径首朝着人群外走去。
“等……等等！”
一个懦弱的声音响起。
是张大牛。
他追了上来，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沈书辞面前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瘦弱女人，嘴唇哆嗦了半天，似乎想说些感谢的话。
“你……”
他只说出了一个字。
沈书辞抬起头。
那一眼，穿透了她脸上的伪装，带着一种张大牛无法理解的冰冷与疏离。
张大牛的身体僵住了。
他所有想说的话，全都被这一眼堵了回去。
一种莫名的、心悸的感觉涌了上来。
这个眼神……
他好像在哪里见过。
就在他愣神的瞬间，沈书辞己经从他身边绕了过去，头也不回地汇入人流，很快就消失不见。
张大牛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他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。
那利落的身手，那处理事情时果决的态度，还有那最后冰冷的一眼……
怎么会那么像……
他不敢再想下去，用力地摇了摇头，将那个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。
她早就被卖了，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受苦呢。
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。
沈书辞快步走回藏车的松树林。
她没有立刻上车，而是靠在车前不远处的一棵树上，听着远处传来的哭嚎与咒骂，平复着自己的情绪。
她做到了。
她守住了自己的底线。
这就够了。
她继续往前走，正准备回车上去。
“姑娘。”
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沈书辞回头。
一个同样穿着破烂棉袄的妇人，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。
妇人的脸上满是风霜的痕迹，但一双眼睛却很干净。
沈书辞认得她，刚才就站在人群里。
妇人见她回头，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，递了过来。
“姑娘，谢谢你。”
妇人低声说。
“我……我叫孙大娘。以前在家的时候，没少受那王氏的气。看她那副德性，我真巴不得她女儿死了才好。”
“可你……你心善。”
“这个你拿着，路上吃。”
一只粗糙干裂的手，伸到了沈书辞面前。
手心里，托着一个黑乎乎的、用粗粮烙成的饼子。
(http://shuyous.com/book/3177063-14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shuyous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