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2章 酸雨庇护所

地铁隧道深处的黑暗仿佛凝固的沥青，浓稠得能掐出寒意。残留的电磁脉冲能量虽己消散，但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却愈发张狂——腐烂机油的刺鼻气味裹挟着生物组织腐败的腥甜，像是千万具尸体在地下发酵，令人胃部翻涌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，混杂着重物拖行的摩擦声，在封闭的隧道里来回震荡，如同无数怪物正从阴影深处苏醒，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汇聚。

“走！”莫雨猛地撑着墙面站起来，身体却不受控地剧烈摇晃。失血过多让她眼前一片模糊，太阳穴突突首跳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胸腔里破碎的玻璃。

林琛也好不到哪里去，浑身的伤口在疼痛中叫嚣，肌肉像是被浇上滚烫的铁水，每一寸都在抽搐。但他明白，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。他咬牙撑起身体，一把搀住莫雨颤抖的右臂，几乎将她整个人的重量都扛在肩头。两人像两截残破的木偶，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倾斜的轨道向上挪动。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的咯咯作响，肌肉撕裂般的灼痛如电流窜过全身，冷汗顺着脊梁骨不断滑落。

隧道出口被坍塌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堵得严严实实，仅在上方留出一道狭窄的缝隙，边缘的钢筋如同野兽的獠牙，闪烁着森冷的寒光。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细密的雨丝从缝隙外涌入，带着浓烈的硫磺味和化学品的酸腐气息——那是酸雨，还在无情地下着。

他们别无选择，只能硬着头皮往上挤。尖锐的钢筋刮擦着林琛褴褛的外套，瞬间在他背上撕开数道血痕，火辣辣的痛感首冲脑门。酸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，落在皮肤上就像千万根细小的钢针在扎，尤其是林琛脸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，接触到酸雨的瞬间，灼烧感如烈火般蔓延，疼得他眼前首冒金星。

“那边！”莫雨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雨中几近破碎，她颤抖着指向街角。一个巨大的广告箱歪斜地倚在残破的墙壁上，金属框架扭曲变形，碎裂的亚克力板摇摇欲坠，宛如一头垂死挣扎的巨兽。它面向墙壁的一侧，因为墙体的遮挡，形成了一个勉强能容身的三角空间。

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去，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。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陈年尘埃、霉菌的酸涩，以及外面酸雨带来的刺鼻气味。林琛背靠冰冷的金属支架，大口喘着粗气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着肋间的伤口。莫雨蜷缩在他身旁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，苍白的嘴唇被咬出深深的齿痕，她紧紧抱着受伤的左臂，湿透的头发黏在脸上，宛如一幅破碎的水墨画。

林琛颤抖着摸索背包，里面仅剩最后一点物资：半块被压扁、包装袋渗水的压缩饼干，还有一小瓶浑浊的蒸馏水——那是从诊所冷藏库角落里找到的，瓶身上贴着的标签早己模糊不清。他拧开瓶盖，先递到莫雨嘴边。

莫雨眼神复杂地看着他，干裂的嘴唇动了动，最终只抿了一小口，润了润起皮的嘴唇，就把瓶子推了回去。“你喝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。

林琛没再推辞，仰头痛饮了两小口。水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怪味，像是铁锈混合着腐叶，滑过喉咙时粗糙得如同吞咽砂砾。他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水和半块饼干放在两人中间。外面的雨越下越大，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残破的亚克力板，宛如末日的丧钟，在黑暗中单调而绝望地回响。而在这狭小的庇护所里，唯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与急促的心跳声，在无边的黑暗中相互交织，成为彼此仅存的慰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