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口的月光被青瓦割成碎片,齐昭的脚步在竹杖点地声中刹住。
他反手将阿狗子往身后一拉,短匕的寒芒在指缝间若隐若现——七八个乞丐堵在路中央,为首老者左眼蒙着黑布,右眼却像淬了星火的刀尖,正顺着他肩头的血痕往上打量。
"小友留步。"老者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,"跑得够快。"
阿狗子的烧火棍"当啷"掉在地上,他喉结动了动,凑到齐昭耳边小声道:"昭哥,这是西市'破碗帮'的花胡子...我前日见他用半块炊饼换了个说书人嘴里的秘闻。"
齐昭没接话。
他能闻到这些乞丐身上混着馊粥味的气息里,藏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——那是长期握兵器才会有的手茧磨破后的血锈。
花胡子腰间的竹杖看似普通,杖头包着的铜皮却有三道细不可察的凹痕,像是被某种利器反复劈砍过。
"别紧张。"花胡子忽然笑了,缺了颗门牙的嘴咧开道,"你方才甩刀疤脸那招'借力打力',倒有几分我当年在镇北军里见过的'卸甲手'影子。"他顿了顿,右眼眯成一条缝,"不过你用的是市井里的巧劲,镇北军那套太刚,容易折手。"
齐昭瞳孔微缩。
他昨日才从李掌柜旧书摊翻到的《市井跌打要术》里,恰好有"卸甲手"的残篇注解,当时只当是江湖野谈。
这老者竟能一眼看出他的路数?
远处马蹄声己经近到能听见马鼻的喷响。
花胡子侧耳听了听,竹杖在地上敲出三下:"跟我走,保你今日不被齐府那条疯狗啃了。"
"凭什么?"齐昭的短匕又往前送了半寸。
花胡子抬手,露出掌心一道三寸长的旧疤:"就凭我当年替你娘挡过三刀。"
齐昭的呼吸骤然一滞。
十岁那年冬夜,他跪在齐府祠堂外冻得发抖,模模糊糊记得有个戴斗笠的身影撞开追打他的护院,背上挨了三刀。
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"要记着恩",可他当时太小,只记得那人腰间挂着个缺了口的破碗。
"碗呢?"他声音发紧。
花胡子从怀里摸出个黑陶碗,边沿磕得坑坑洼洼,碗底却用金漆描着朵极小的海棠——那是母亲绣在他襁褓上的花样。
齐昭的短匕"当"地掉在地上。
"走。"花胡子弯腰捡起短匕,转身往巷墙走去。
他的竹杖在第三块青砖上点了点,墙面竟"吱呀"一声裂开道缝隙,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涌出来。
阿狗子扒着墙缝往里看,倒抽口凉气:"这...这是口井?"
"废了三十年的枯井。"花胡子当先钻进去,声音闷在井里,"当年修城时留的暗渠,后来填了半截,倒成了咱们的窝。"
齐昭跟着跳下去,落地时踩在块凸起的青石板上。
识海里突然亮起金光,系统提示音像清泉淌过:"检测到建筑结构与《百骸筋络图》'足少阴肾经'分布相似度87%,推测为古代武者以人体经脉为蓝本设计的隐秘机关。"
他借着阿狗子举高的火折子看,井壁上果然每隔半尺就嵌着块菱形石块,排列轨迹与他前日在破庙抄录的《百骸筋络图》里肾经走向分毫不差。
最深处的石壁上还刻着行小字:"脉不通则窍不开",字迹苍劲如刀刻。
"别看了。"花胡子的声音从井道深处传来,"当年有个老医匠说这井是照着活人经络挖的,说是能借地脉养人。"他掀开块草席,露出个烧得正旺的火堆,"坐,喝口热粥。"
李掌柜最后一个钻进来,怀里还抱着他扛来的布包。
他抹了把脸上的泥,把布包塞给齐昭:"换身干衣裳,血止住没?"
齐昭扯下染血的衣襟,露出肩头一道三寸长的刀伤——方才刀疤脸那刀几乎挑断了他的肩筋,可此刻伤口竟结了层淡粉色的痂。
他想起系统之前提示的"过目不忘"自动生成的知识图谱里,有《金疮秘要》的疗伤要诀,原来不知不觉间,那些碎知识己经在体内起了作用。
"好得挺快。"花胡子递来碗热粥,粥里埋着半块咸肉,"你娘当年也这样,挨了刀睡一觉就能爬起来。"他盯着齐昭肩头的伤,右眼突然亮起来,"你练的是《铁牛锻体诀》?"
齐昭手一抖,粥洒在青石板上。
《铁牛锻体诀》是他在西市旧书摊花三个炊饼换来的残本,只有炼体前两重的口诀。
这老者竟能一眼认出?
"别慌。"花胡子笑了,"我当年在天枢阁当差时,翻过的武学典籍比你见过的砖头还多。"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,火星子"噼啪"炸响,"天枢阁的藏典楼,你听说过吧?"
齐昭心头一震。
他在杂记里看过,天枢阁是大武皇室的藏书阁,据说藏着能破长生境的秘密。
可江湖上都说十年前一场大火烧了半座阁,剩下的书全被各大门派抢光了。
"长生不渡凡。"花胡子突然压低声音,"这谶语是天枢阁的老阁主说的。
他说所谓长生境,不过是上古大能设下的局,真正的秘密...在阁最底层的石匣里。"他盯着齐昭的眼睛,"可现在,石匣的钥匙,在齐府手里。"
识海里"嗡"地一声,系统自动生成的知识图谱突然多出块空白区域,边缘浮着几个模糊的字:"天枢阁·石匣·齐府"。
齐昭攥紧了手里的陶碗,指节发白——原来母亲当年被齐府赶出去,绝不是因为"外室"这么简单。
"昭哥!"阿狗子的声音从井道外传进来,"有动静!"
花胡子的竹杖在地上敲了两下,井道里突然亮起几盏油灯。
几个乞丐从暗格里钻出来,手里握着削尖的竹矛。
齐昭跟着花胡子摸上井壁,透过块活动的砖缝往外看——五个骑马的汉子正勒马停在巷口,为首的正是刀疤脸!
他脸上还沾着臭水渠的绿藻,正指着地面的血迹嘶吼:"给老子搜!
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"
"来得巧。"花胡子摸出个泥丸弹向井外,"老七,引他们进陷阱区。"
外面传来声惨叫,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齐昭透过砖缝看见,最前面的马突然前蹄陷进地里,连人带马栽进个土坑里,坑底插满了削尖的竹桩。
其他汉子刚要拨马,脚边的青石板突然翻起来,露出下面的网绳,把他们的马蹄缠了个结实。
"绑了。"花胡子拍了拍齐昭的肩,"去审审,看是谁要你的命。"
半个时辰后,被剥了上衣的刀疤脸跪在火堆前,背上的竹刺扎得他首抽冷气。
齐昭蹲在他面前,指尖抚过他腰间的玉佩——那是齐府嫡子齐耀的随身之物,刻着"耀"字的玉牌在火光下泛着冷光。
"齐...齐公子说你偷了家传拳谱。"刀疤脸疼得首哆嗦,"他说只要废了你的手,就给五百两银子..."
齐昭站起身,指节捏得"咔咔"响。
他想起昨日在演武场,齐耀当着全府的面把他的破碗踢进粪坑,骂他"连乞丐都不如";想起母亲咽气前,齐府的人堵在破庙门口,说"外室的贱种没资格进祖坟"。
"谢了。"他对花胡子拱了拱手,"这人情,我记着。"
花胡子从怀里摸出枚铜牌,上面刻着个"丐"字:"拿着,遇到难处去北市城隍庙,敲三下后墙。"他盯着齐昭的眼睛,"记住,天枢阁的事,别让齐府的人知道你打听了。"
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巷口时,齐昭站在井外的青石板上。
阿狗子抱着烧火棍跟在他身后,李掌柜往他怀里塞了包酱牛肉:"擂台赛第二日要开始了,你...真要去?"
齐昭摸了摸怀里的铜牌,识海里系统提示音响起:"检测到《铁牛锻体诀·通脉篇》隐藏内容,需收集'天枢阁残页'触发解析。"他抬头看向远处飘着锦旗的演武场,那里传来擂鼓的声音,像敲在他的骨头上。
"去。"他把酱牛肉塞进阿狗子手里,"我倒要看看,齐耀在擂台上,还能不能笑得出来。"
演武场的锦旗被风卷起一角,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看客。
齐昭站在角落的阴影里,目光扫过台上正在比斗的武者。
他看见齐耀站在主座上,正把金瓜子撒给周围的家奴,笑声像碎玻璃一样刺耳。
系统在识海里轻轻震动,齐昭知道,真正的戏,才刚要开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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