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窟里的霉味混着焦糊味在鼻尖打转，齐昭蹲在草席上，将《奇经八脉考》摊在膝盖上。
小豆子借回来的书边角卷得发脆，墨迹被汗渍浸出晕染的星子，他却看得比任何时候都专注——泛黄纸页上画着的任督二脉图，此刻在识海里被系统拆解成三百六十道银线，每根线都泛着刺目的光。
"任督二脉，奇经八脉之总纲。"他指尖轻轻抚过"督脉起于下极之俞，并于脊里，上至风府"的注解，喉结动了动。
昨夜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时，他就翻遍了所有看过的医典，可真正要在自己身上动这个念头，才发现那些文字有多烫——任脉主阴，督脉主阳，两条大脉贯穿全身，稍有差池就是经脉尽废的下场。
"试试筋膜震颤？"他闭起眼，运起之前融合的骨筋共鸣拳心法。
筋膜在皮下微微震颤，像无数根细针顺着血脉游走，可当震颤触及后颈大椎穴（督脉起点）时，那团气劲突然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，"咚"地弹了回来。
齐昭闷哼一声，嘴角渗出血丝——他的筋脉太细了，细得连这点震颤都容不下。
"资质不够。"他抹了把嘴，盯着掌心凝结的血珠。
十岁被打断腿时没哭，在破庙啃冻馍时没哭，此刻却觉得眼眶发涩。
系统能解析功法，能推演招式，可没法改变他这副被齐府磋磨了十年的身子骨。
"昭哥儿。"
低沉的唤声惊得他抬头。
花胡子不知何时站在地窟入口，破棉袄上还沾着草屑，手里攥着个青瓷小瓶。
月光从裂缝漏进来，照得他脸上的刀疤忽明忽暗——那道疤齐昭见过，是前日替乞丐团挡刀时留下的。
"这是玄阳露。"花胡子走到近前，将瓷瓶塞进齐昭手里。
瓶身带着体温，摸起来像块温玉，"二十年前我讨饭到终南山脚，有个老叫花子快咽气了，塞给我这个。
他说这是当年给皇室炼药的道爷偷出来的，能化淤通脉。"
齐昭捏着瓷瓶，系统提示瞬间在识海炸开：【检测到玄阳露（地阶下品），灵气提纯度92%，含千年朱果、玄参、赤焰花精华，可修复受损经脉，辅助冲关。】他瞳孔微缩，抬头时正撞进花胡子浑浊的眼睛里——那双眼平时总眯着，此刻却亮得吓人，像藏着团没烧完的火。
"您...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？"他攥紧瓷瓶，指节发白。
花胡子没答，转身往洞外走，破鞋跟在青石板上磕出"嗒嗒"的响："后洞有个石屋，漏风少。
你要冲关，去那儿。"
地窟后洞的石屋比主洞小一半，石壁上还凝着水珠。
齐昭盘坐在干草堆里，仰头灌下玄阳露。
甜腥的液体顺着喉咙烧进胃里，瞬间化作千万道热流窜向西肢百骸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，那些堵在经脉里的淤块正被热流一点点冲散——左腿胫骨处的旧伤（当年被嫡兄打断的地方）最先发出"咔"的轻响，接着是后颈大椎穴，像有根烧红的针在挑破结痂的伤口。
"督脉...通！"他咬着牙低喝。
热流顺着脊椎往上窜，在百会穴炸开一团暖雾。
紧接着是任脉，从会阴穴起，沿着腹部中线上冲，在膻中穴与督脉的热流撞在一起。
识海里的系统图谱突然亮如白昼，原本断裂的任督二脉线连成了完整的环，环上还缠着金色的"百脉共鸣术·聚灵脉篇"字样。
"成了！"他睁开眼，眼前的石壁突然变得清晰——连石缝里的苔藓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内视之下，十二正经像十二条银蛇，正顺着任督二脉的环缓缓游动，每游一圈，体内的灵气就浓上一分。
系统提示还在滚动：【百脉共鸣术第一层激活成功，可吸收他人真气为己用（需目标主动或失去反抗能力）。】
当他推开石屋门时，地窟里己经亮了。
花胡子蹲在火池边烤红薯，见他出来，用树枝戳了戳烤得流蜜的红薯："成了？"
"成了。"齐昭应着，在他身边蹲下。
红薯的甜香混着烟火气钻进鼻子，他突然注意到花胡子的手——那双手平时总揣在袖筒里，此刻摊开在火边，掌心里有道月牙形的疤痕，和他在旧书摊见过的"乞天盟"暗号一模一样。
"我们不是普通的乞丐团。"花胡子突然开口，声音压得极低，"三十年前，乞天盟被朝廷剿了，剩下的兄弟散在各地要饭。
但总有人记得，我们在等...等一个能破局的人。"他转头看向齐昭，刀疤在火光里扭曲成诡异的弧度，"你杀冷面刀客那天，他身上的玄铁腰牌，是镇北王府的。"
齐昭心里"咯噔"一声。
镇北王是大武王朝最有权势的藩王，齐府不过是依附其下的小家族。
他捏紧草席边缘，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——原来乞丐团的隐秘，竟和镇北王府有关？
"昭哥儿！"
小豆子的喊声响彻地窟。
这孩子平时走路都轻手轻脚，此刻却撞翻了两个破碗，跑得额角都是汗："外面...外面有个戴斗笠的人，说要见你！
他...他腰上别着把剑，剑鞘是黑的，刻着金线！"
齐昭猛地站起。
识海里系统突然发出蜂鸣，新的提示像潮水般涌来：【检测到《凝元三转·元胎筑基法》隐藏内容，需接触持黑鞘金纹剑者。】他整理了下洗得发白的青布衫，转身时瞥见花胡子冲他微微点头——那是只有乞天盟人才懂的暗号。
"带路。"他对小豆子说，声音稳得像块老玉。
地窟外的天刚蒙蒙亮，晨雾里站着个身影。
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遮住了脸，可齐昭能闻到——那是铁锈混着松脂的味道，和齐府演武场的兵器架一个味儿。
他脚步微顿，指尖轻轻摸了摸怀里的《奇经八脉考》——书里夹着小豆子今早偷偷塞的炭块，是混入城中运炭车队的暗号。
"齐昭？"斗笠下传来低沉的男声，"我家主子有请。"
齐昭望着晨雾里逐渐清晰的运炭车队，笑了。
他知道，用不了多久，那个被齐府踩进泥里的庶子，就会戴着炭灰，踩着运炭车的木板，重新踏进齐府的大门。
而这一次——
他摸了摸识海里闪烁的百脉共鸣术图谱，眼神比晨雾里的剑光更冷。
这一次，他要让所有踩过他的人，都成为他攀登的阶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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