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室里的烛火燃了七次，又熄了七次。
齐昭将最后半块炊饼推到墨娘子脚边时，晨光正从透气孔漏进来，在她鬓角的红珊瑚上镀了层淡金。
这是第七日，他每日寅时三刻送药，辰时初分送饭，每回只问一句："影楼为何盯上我？"
墨娘子垂着眼，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。
她腕上的金疮药换过七次，新结的痂被磨得泛红——这七日里她试过咬舌、撞柱、用指甲抠开墙缝，甚至在他递药时突然吐毒雾。
但每回都被齐昭提前避开，那层浅金色的光膜像活物似的，总在危险靠近前泛起涟漪。
"不饿？"齐昭蹲下来，指节叩了叩陶碗。
他声音很轻，像在问街头讨饭的小乞儿。
墨娘子突然抬头，泪痣在晨光里泛着冷意："小崽子，你当自己是菩萨？"她喉间滚动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嘴角渗出黑血——原来她竟将毒囊藏在齿缝间，"等我死了，自然有人......"
"蠢。"齐昭抓住她下颌，拇指重重按在喉结下方。
他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，倒出两粒朱红药丸，"影楼花大价钱买你命，你倒急着喂狗。"药丸顺着她喉咙滚下，黑血立刻止住。
墨娘子瞳孔骤缩。
她分明记得七日前被制住时，这小子不过是炼体三重巅峰的修为，可那日扣她腕脉的手劲，比凝元境的老东西更沉；昨夜她用"幻雾蚀骨"偷袭，他竟能在三息内调整呼吸频率，震散雾气——这根本不是普通炼体境能有的反应。
"你到底......"
"我在等。"齐昭打断她，转身拾起案上的《铁牛锻体诀》。
泛黄的纸页在他指尖翻得哗哗响，"等你想通，是命重要，还是那劳什子的忠诚重要。"
密室里静了片刻。
墨娘子盯着他的背影——他总在饭后坐回蒲团，借着窗口漏进的光看那本破书。
有时会突然闭目，眉峰微蹙，像在和谁较劲；有时又会轻笑，指尖在空气中虚画，仿佛在描摹什么看不见的纹路。
第七夜亥时三刻，齐昭的识海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。
"知识融合进度：100%。"系统提示音比往日更清晰，"检测到《铁牛锻体诀》（完整篇）与《通脉杂记》（残卷）存在37处契合点，生成全新修炼路径——铁脉流光·第一式【金脉贯体】。"
他猛地睁眼，掌心渗出薄汗。
书册在膝头摊开，《铁牛锻体诀》里"炼髓如铸剑"的批注，与《通脉杂记》中"脉若金河"的记载，在识海自动交织成金色光网。
原来所谓炼体与通脉的界限，不过是后世人画地为牢——上古武者本就该在淬炼肉身时，同步打通经脉，让气血如铁水灌脉，既强体又通脉。
"原来如此。"齐昭低笑出声，指节抵住眉心。
他能清晰感知到，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跳动，正与识海中的光网同频。
每跳一次，就有热流顺着脊椎往上窜，在百会穴凝成针尖大的光团。
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："天干物燥，小心火烛——"
墨娘子在柱子上动了动。
这七日她早摸清了齐昭的作息：寅时初分会出门买早膳，卯时末回来，中间有两刻钟空当。
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绳结——昨夜故意用毒雾灼伤口，齐昭换药时分了神，绳结松了半寸。
"咔。"
细微的断裂声混在更夫的吆喝里。
墨娘子屏住呼吸，用指甲抠住墙缝借力。
她腕上的血痂被扯裂，疼得额头渗汗，却笑得像偷到腥的猫。
等齐昭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，她猛一用力，绳索"啪"地断开。
"叮铃——"
铜铃的脆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。
齐昭刚转过街角，脚步猛地顿住。
他摸向腰间的短刀，又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——这是他第三日在密室周围布下的"绊索铃铛阵"：三根细如发丝的牛筋绳绕在窗棂、门槛和房梁上，每根绳头都系着小铜铃。
别说挣脱，就算碰掉片草叶，他在半条街外都能听见。
他折返时，正看见墨娘子站在案前，手里攥着那本《游方子语录》。
晨光从她背后照进来，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。
"把书放下。"齐昭站在门口，声音像浸了冰水。
墨娘子没回头。
她指尖抚过书脊的裂缝，突然低笑："原来你藏着这个......"话音未落，她转身甩出三根银针，首取齐昭咽喉、心口、丹田。
这是影楼"追魂三针"，淬了见血封喉的"百日醉"。
齐昭没躲。
他看着银针破空而来，突然屈指一弹。
一道淡金色的流光从指尖射出，精准撞在第一根银针上。"叮"的一声，银针被震得打了个转，扎进墙里。
第二根、第三根如法炮制，最后全部钉在他脚边的青砖上，排成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。
"你......"墨娘子瞳孔地震。
她能清晰感知到，那道流光不是普通真气——它带着淬炼过的铁石之气，像把无形的小剑，首接穿透了她的护体真气。
这根本不是通脉境能有的手段，通脉境的真气是"润"，是"养"，可这小子的气......是"破"！
"你说得没错。"齐昭一步步逼近，"我贯通的不是普通灵脉，是铁脉。"
墨娘子想退，却发现后背抵上了墙。
齐昭的手掌按在她肩侧，体温透过劲装渗进来，烫得她发慌。
他另一只手捏住她后颈，指腹在风池穴上轻轻一按——她的丹田突然像被浇了盆冰水，所有真气都冻成了冰块。
"现在，"齐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，"是你该说实话的时候了。"
"铁脉......铁脉贯通......"
老书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齐昭回头，正看见老人扶着门框，手里的《古武遗珍录》掉在地上。
他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，指向齐昭："我年轻时在天枢阁当杂役，见过半页残卷......上面说，上古武者炼体时便通铁脉，气血如熔金灌脉，既能碎山裂石，又能......"
"又能以武入道。"齐昭替他说完。
他望着窗外飘起的晨雾，识海中突然跳出一行血字："隐藏任务触发——【影楼探秘·进阶】。
目标：查明影楼追杀宿主的真正原因。
奖励：未知古武线索。"
墨娘子盯着他发亮的眼睛，突然觉得喉咙发紧。
这七日里她见过他换药时的温柔，读书时的专注，甚至被她偷袭时的冷静，可此刻的他......像把终于开了锋的剑，连呼吸都带着破风的锐响。
深夜，密室里的烛火又燃尽了半支。
墨娘子靠在柱子上，盯着齐昭的背影。
他还在看那本《铁牛锻体诀》，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。
她突然开口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："他们......"
齐昭的笔尖顿住。
"来了。"
话音刚落，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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