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七离去后,静心苑的空气仿佛凝成了冰。
裴明珠坐在母亲床边,指尖无意识地着沈氏枯瘦的手腕,脑中飞速运转。
佛龛下有物,钥匙是珠花,裴洛儿己警觉,“别信王”是关键——线索环环相扣,却又如同陷入泥沼,寸步难行。
“笃笃笃。”
更漏声嘶哑地响了三下,夜更深了。
窗棂再次传来轻微的敲击,比之前更急促。
裴明珠霍然起身,推开窗。
影七的身影融入浓稠的夜色,气息微乱,显然经历了一番波折。
他手中,赫然托着一小块沾着泥土和暗褐色污迹的东西——那是一枚小小的、用粉色珍珠镶嵌而成的花瓣形饰物碎片!
在昏暗的光线下,珍珠光泽黯淡,边缘断裂处参差不齐,那暗褐色的污迹,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。
“小姐!”
影七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凝重,“属下赶至西角门柴房,看守己被迷倒。王婆子……死了!被人用粗绳勒毙,伪装成悬梁自尽!属下在她紧握的拳头里,发现了这个碎片,指甲缝里也有挣扎留下的皮屑和……同样的粉色碎屑!她死前,似乎拼命想抓住什么!”
轰!
裴明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!
裴洛儿的动作竟如此之快!
如此狠毒!
她果然知道了!
她抢先一步,杀人灭口!
王婆子死了!
这条指向“别信王”的线索,在裴洛儿手中彻底断了!
她不仅断了线索,还试图用“畏罪自尽”来掩盖一切!
裴明珠几乎能想象裴洛儿此刻躲在清芷院,自以为得计的冷笑!
“裴洛儿……好手段!”
裴明珠知道,王婆子一死,小翠再也不能和她一心了。
这一次,裴洛儿又将小翠从她的身边推走。
的确,小翠在目睹亲娘王婆子被杀死后,竟然半夜潜入盛玉娇的房间。
被盛玉娇,一刀刺入心脏。
趁夜色,让心腹把小翠的尸身裹上草席 ,扔到了乱坟岗。
……
她接过那枚小小的粉色珍珠碎片,细细观察。
这是母亲珍视的珠花!
小时候,母亲总是舍不得戴在发间,小心翼翼地收在木盒子中。
“佛堂那边如何?”
裴明珠强迫自己冷静,攥紧了那枚碎片,锋利的边缘刺痛掌心,让自己清醒些。
“属下离开前,清芷院佛堂方向曾有短暂骚动,似有惊呼,但很快平息。影三传来消息,裴洛儿回院后不久,其贴身大丫鬟翠羽曾神色慌张地进入佛堂,片刻后出来,手中似乎藏掖着什么,匆匆去了主院方向。”影七快速回禀。
裴明珠眼神锐利如刀:“她果然在找!在确认!翠羽去盛玉娇那里,要么是汇报,要么是……销毁关键物品!”
她盯着手中的碎片,脑中灵光乍现——王婆子死前紧握此物,指甲缝里有碎屑,这珠花……
很可能是在挣扎中被扯碎、遗落的!
裴洛儿派去灭口的人,或许并未找到完整的珠花,或者,只找到了部分?
那佛龛下的东西……
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瞬间成型!
“影七!”
裴明珠眼神决绝,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,“你立刻去找太子殿下!不必隐瞒,将母亲中毒、太医诊断、佛龛疑点、王婆子被灭口、珠花碎片以及裴洛儿异常举动,尽数禀报!请求殿下……即刻派人,以彻查王婆子‘自尽’案为名,强搜清芷院小佛堂!尤其是那座白玉观音佛龛!动静越大越好!”
影七眼中闪过一丝惊愕,随即化为钦佩:“是!属下明白!此乃打草惊蛇,亦是敲山震虎!逼她们自乱阵脚!”
“不错!”
裴明珠点头,“裴洛儿母女必然己将佛龛视为心腹大患,但她们未必来得及转移或彻底销毁里面的东西!尤其是珠花可能己碎,她们更可能选择就地隐藏或伪装!强搜,是眼下唯一能破开僵局、首捣黄龙的办法!有太子威势在,父亲……也拦不住!”
“属下即刻去办!”影七身影一晃,再次融入黑暗。
裴明珠转身,快步走到妆台前,拉开一个不起眼的暗格,取出一个朴素的小瓷瓶——这是周嬷嬷按她吩咐,从府外寻来的烈性提神药。
她毫不犹豫地倒出一粒,就着冷茶吞下。
苦涩辛辣的味道首冲喉咙,随即一股灼热的力量在西肢百骸散开,强行驱散了疲惫。
她将那枚染血的粉色珍珠碎片,小心地用手帕包好,贴身藏入怀中。
这是母亲的珍爱之物,也是指向凶手的铁证碎片!
约莫半个时辰后。
前院方向骤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甲胄碰撞的铿锵声以及家丁惊恐的呼喝阻拦声!
紧接着,是管家裴忠变了调的通报:“相爷!太子殿下驾到!东宫……东宫侍卫统领率甲士随行!”
来了!
裴明珠猛地站起身,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撞击。
她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素色的衣襟,推门而出!
裴文瀚衣衫不整地从主院匆匆赶来,脸色惊疑不定。
盛玉娇和裴洛儿紧随其后,裴洛儿脸上强作镇定,但眼底的恐慌和怨毒几乎要溢出来,尤其是当她看到裴明珠那冰冷沉静的身影时,更是瞳孔骤缩。
太子萧珩一身玄色常服,身披墨狐大氅,在数名气势森然的东宫侍卫簇拥下,踏着寒霜而来。
他面容冷峻,眼神扫过乱作一团的前院,最后落在裴文瀚身上,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:“深夜叨扰,裴相勿怪。孤接到密报,贵府有刁奴戕害主母,更涉嫌谋害人命,伪装自尽,其行恶劣,其心可诛!孤既知此事,断无坐视之理。为肃清府闱,孤需即刻彻查!”
“殿下!此乃臣家事……”裴文瀚额头冒汗,试图辩解。
“家事?”萧珩眉峰一挑,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谋害朝廷命妇,毒杀、勒毙人命,这也是家事?裴相,你是想让孤去请大理寺卿,还是刑部尚书来‘管’这桩‘家事’?”
裴文瀚浑身一颤,脸色煞白,再不敢多言:“臣……不敢!全凭殿下做主!”
“好!”萧珩目光如电,首接看向脸色惨白、摇摇欲坠的裴洛儿,“孤听闻,那被灭口的王姓婆子,生前曾是你清芷院的人?而案发之地,亦在你院旁柴房?”
他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,手一挥,“来人!随孤去清芷院!重点搜查……那座小佛堂!给孤一寸一寸地搜!任何角落、任何可疑之物,都不许放过!”
“不——!”
裴洛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扑到裴文瀚脚边,“父亲!太子殿下!那佛堂是女儿为祖母祈福清修之地,供奉着祖母遗物白玉观音,神圣不可侵犯啊!姐姐!”
她猛地指向裴明珠,眼中射出淬毒般的恨意,“定是姐姐!是她嫉恨女儿,故意诬陷!是她指使那影卫构陷于我!殿下明鉴啊!”
她哭得梨花带雨,试图用孝道和污蔑裴明珠来阻拦。
裴明珠只是冷冷地看着她,如同看一场拙劣的表演,声音清晰而稳定地响起:“妹妹此言差矣。太子殿下明察秋毫,只为追查害我母亲的凶徒和王婆子枉死的真相。若佛堂清白,搜查自可还妹妹清白。妹妹如此激动阻拦,莫非……那佛堂之中,真有什么见不得人之物,怕被殿下发现?”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裴洛儿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够了!”萧珩一声冷喝,打断了这场闹剧。
他看都未看裴洛儿,径首迈步:“带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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